寒风四起,形成一阵飓风,一眨眼就将澄光给牢牢包围住。
冰锥刺入皮肉,灌进了千万寒冰之气,冻入骨髓,令人寒颤。
肉体里被压制的钟离鄈,发觉那寒气只针对澄光,便立刻采取行动,一时抢先夺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时予!”
“你且听我说。”
他在体内,看得见外面发生的事。
这里是时予的识海,为了救他而将澄光引入自己的识海,这个做法,风险极大。
何况,早些时日,澄光在炼化他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手脚。
如今,他虽能出来主导身体,那也只是暂时的。
“为了我而做到这个地步,不值得。”
“你少废话,赶紧把那鳖孙赶出来!”
时予急忙打断钟离鄈的话,语气十分急促,她现在也是强弩之末。
外面挽澜还在独自对战饕餮,他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得尽快解决。
“我走不了,”
钟离鄈满眼歉意:“要辜负你今日的付出了。”
“什么意思?”
时予不解,皱着眉问。
“同根术。”
瞳孔瑟缩一下,时予手里的动作一顿,对面男人脸色瞬间扭曲,很是痛苦。
钟离鄈艰难地抬起手,抚上胸口,“同根同根,自然是要一体生死与共。
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死。但若我死了,他也就死了。哈哈哈!”
话音未落,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他眉头紧蹙,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快走,走!唔——”
时予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钟离鄈。
她怎么也没想到,澄光竟然如此狠毒,为了打压刺激她,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男人面色几经变化,那是钟离鄈个澄光的较量。
时予待在原地,望着自己写满血色符咒的手,一时颤抖不已。
继续出手,钟离鄈必定死亡,如不出手,今日所做之事,将付之东流。
“动手!快!”
钟离鄈难得清醒过来,咬着牙喊道。
“你就这么想死吗?”
声音随即粗哑暴怒,澄光猩红着眼,脖子上青筋暴起,而后冷笑起来。
“来啊,动手啊,这是个好机会,杀了我们吧!哈哈哈——”
听着这刺耳的声音,时予眼睛发红。
不行,得冷静!
她不能出手,澄光也是不死之身,他不会死,可钟离鄈会,所以,她不能轻易出手,不能!
瞧见她的犹豫,澄光愈发开心,即使体内钟离鄈还在孜孜不倦地想要往外蹦,搅得他痛苦难受。
可亲眼看见时予的踌躇,他是真的开心。
“既然下不了手,不如这样吧,”
撑着身子,抹去脸上的冷汗,“钟离鄈”站了起来。
铛——
一把寒凉的匕首掉落在地,上面萦绕着丝丝黑气。
“你用这把刀,插进自个儿的心口,就放了他,怎么样?”
被按压回去的钟离鄈,看着外面的情况,十分焦躁不安。
不要,不要!
那把刀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时予姑娘,你千万不要答应啊!
感受到体内钟离鄈灵魂的顽固,澄光眼神一冷,径直朝着自己胸口捶了一拳。
灵体本就脆弱,又承受这一拳,钟离鄈当即变得透明。
但他还是撑着一口气,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
本来就是自己的身体,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怪他技不如人。
可是,这不应该成为胁迫时予的筹码!
尤其是现在他与澄光共用一体,对于澄光阴暗的想法,钟离鄈无比了解。
那把匕首,是经过魔气侵染,专门为时予量身打造的。
目的是要污染她异于常人的仙骨。
一旦插入体内,仙骨收到侵染,堕魔也就指日可待。
到那时,澄光便就可以就此炼化一个战斗力十足的傀儡。
比起吞吃掉时予,澄光更希望看见时予堕落。
而后,他就可以趁机将她打造成一把锋利的剑,一把剑指六界利刃!
钟离鄈灵魂在颤抖,他绝不能让澄光得逞。
既然时予不忍心对他出手,那他便自我了断就好了。
只要他死了,澄光就没有牵制时予的筹码了,她也就不用在受制于人了。
钟离鄈的想法,时予无法得知。
此刻,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看着眼前的匕首,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怎么,就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时予咬着嘴唇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本座天性恶毒。”澄光得意地笑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时予的内心挣扎着,她知道如果不按照澄光的要求做,钟离鄈将会遭受更多的折磨。
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澄光的心狠手辣。
“好,我答应你。”时予缓缓地拾起地上的匕首,指向自己的心口。
澄光露出满意的笑容,以为自己的计划即将成功。
然而,在最后一刻,就在她手里的刀就要插入自己心口的时候,一道黑影极快闪过,抢过她手里的匕首。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把刀生生插进钟离鄈的心口。
“钟离鄈!”
时予抖着声音,立马扑了上去。
识海的力量消散,他们暴露在雪地里,天上雪花又在纷纷扬扬。
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时予眸色水润,直直望着跪倒在地的钟离鄈。
“走!”
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虚弱地抬起头,他还是记忆里温柔的模样。
“呃——”
闷哼一声,身子想要站起来,却是徒劳。
澄光气急败坏,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摆了一道,现下竟然被钟离鄈那厮压制得死死的,根本没办法出去。
“钟离鄈。”
确认眼前人是钟离鄈,时予这才继续往前。
只是对方抬起手制止了她的前进。
梗直脖子,粗喘着气,手里的刀又被向前送入几分。
“时予姑娘,请庇佑我的族人,大恩大德,钟离鄈无以为报!”
一言罢,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他拔出匕首,狠狠割破手心,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飞快画了个阵法。
钟离一族,擅奇门遁甲之术,年轻一辈中,尤以三公子钟离鄈最为出色。
那阵法血红如血,遮掩了天边的灰,地上的白,时予的眼里只有一片红。
她尚且来不及抓住他的衣角,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绞杀阵法生效。
阵眼在布阵人身上,这是一个必死局。
雪花逐渐下大,扑灭了这绞杀阵,只留下地上毫无生气的钟离鄈。
时予木讷地走过去,蹲下,身躯抖得不像话,伸出去的手好半天也没摸上尚且温热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