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台上,钟离谦身上的黑气还在不断往外冒,整个结界内乌烟瘴气,密密麻麻都是四处乱窜的邪气。
外面乱成一锅粥,台上也不遑多让,紧张的气息,简直窒息得不行。
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呼救声,对峙的两人神色截然不同。
钟离谦只觉得那声音犹如天籁,嘴角的笑越来越大,越来越残忍。
尤其是鼻尖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他体内嗜血因子躁动不安。
尤其是在看到对面双眼猩红,满眼恨意的钟离鄈,他更是兴奋了。
难得见到如此失态的钟离鄈,他如何不高兴。
得意地欣赏着钟离鄈的狼狈,这份愉悦让他忽略了身体的变化。
此刻他的心里眼里,全部都是杀了钟离鄈的念头。
对面的钟离鄈,怒意上头,尤其是在看到面前面目全非的三哥,他的心就像扎了千万根针一样。
什么样的仇什么样的怨,值得一个人奉献出自己的灵魂,甘愿献祭自己的身体?
手中拳头攥紧,他不明白,钟离谦当真如此恨他吗?恨到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不惜赔上全族人的性命!
看台之上的几位长老,在见到全然变了模样的钟离谦时,神色惊惧,纷纷下场,坐列各个方位。
黑漆漆的瞳孔,乌青发黑的脸色,脸上、脖子上、手臂上没有一处不是精尽裸露!
粗壮的筋脉,撑得皮肤高高鼓起,几欲爆裂,几乎看得见底下快速流动的血液。
“痴儿!”
钟离焱大喝一声,在场几位都知道,钟离谦这副模样,已然入了魔。
他体内黑气还在往外冒,黑沉沉的,快要看不清结印里的情况。
铺天盖地的黑,让人揪心不已。
里面对峙着的,都是钟离氏族最优秀的孩子。
今日不论结果如何,钟离氏族都将失去一个后辈,族人士气都会大受打击!
只是,到底是走错了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鄈儿,当心!”
四个字,平淡如水。
结印里,钟离谦咯咯笑着,扭头用那双被黑气彻底侵占的眼珠,重重剜了眼大族长。
“还真是心头肉啊!同样是小辈,难道我钟离谦就不是钟离人了吗?为什么如此对我!
你们太偏心了,事事总以他为先,怎么就看不见我钟离谦呢?
明明我那么用功,怎么就是得不到你们的青睐,哪怕一眼也行!
为什么?为什么?
你们这群老匹夫,心肠可真狠,那心都偏到海里去了!
既然你们这么在意钟离鄈,不如今日就让你们好好瞧上一番,好生看着你们悉心栽培的继承人,是如何血溅当场的!
哈哈哈哈哈——”
在听到钟离焱叮嘱钟离鄈的那一句话之后,钟离谦就已经放弃挣扎了。
他知道澄光在自己身体里做了手脚,所以刚刚的对峙中,他一直在暗中同体内那些黑气做斗争,想要继续掌控身体。
只是啊,都到这个时候了,老匹夫们还是看不到他,眼里始终只有钟离鄈!
也对,他如今这般行径,在他们眼里,是不孝子孙,是十恶不赦的,是该大卸八块的,他们只会越发地恨他,厌他。
既然如此,那还期待什么呢!
他只要族长之位,只要当上了族长,到时候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权势,恭敬都会有的。
到那时,他要把这群老匹夫关起来,尤其是钟离鄈,他要挑掉他的手筋脚筋,就像之前他对他的那样。
他要钟离鄈低贱如尘埃,他要向老匹夫证明,证明他们看走了眼,押错了宝!
意识在一片黑色里被无情撕扯,一丝光亮也无,只余通身的执念。
再次掀眸,台上几位心跳了一下。
眼前这人,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傀儡,面无表情,只剩下无尽杀意的傀儡,正睁着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钟离鄈。
眼里哀伤一闪而过,他真的献出了自己的灵魂!
自此,世间再无他的三哥。
今日这一身白衣,是丧服不假,是他对三哥的祭奠。
手一扬,召唤出自己的钺斧,斧子发出“噌”的金属鸣声,是哀鸣。
今日,他来手刃族人的罪人!
一身白衣的男子,手持斧头,面对沦为欲望傀儡的钟离谦,这个曾经待他亲如家人的三哥,他在没了一丝眷恋。
只是,哪怕他突击了两日,即便得到虞爷的指点,可面对强悍的怨气,他也应付得吃力。
抹去嘴角渗出来的一点血,撑着钺斧,站立垂眼,指尖燃起火光。
这封闭的空间里,只能依靠他自己,即使如此做会让他一身伤。
结印外的几个长老,见状着急又心慌。
这个傻孩子,居然在燃烧自己的心头血!
人身上,就数这心上一点最为珍贵,以此血为引,可驱邪避厄。
几位长老加快手上动作,三几下解决外面肆虐的黑气,回头齐力砍断结界,强行插入。
于是场面顿时变作五打一,有了几位长老的加入,对付一份入魔的傀儡,赢得很轻松。
随着长老们的加入,战斗的激烈程度也瞬间升级。他们迅速展开攻击,将傀儡逼得节节败退。
傀儡在攻击下开始显得有些慌乱,它的身体不断被击中,发出阵阵惨叫声。
终于,在几位长老的联手攻击下,傀儡终于支撑不住,开始溃败。
钟离鄈见此情形,趁机冲上前去,手中的斧头狠狠地劈向了钟离谦,砍进他的肩膀,生生劈掉一只手臂。
地上血迹斑斑,断臂落地,染红大片台面。
身体上的经历的巨大痛意,唤醒了钟离谦的瞬间清醒。
看着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他更恨了。
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黑洞洞的眼睛流出黑色的血,张着嘴大笑起来,他彻底释放出身体里的黑气。
“死,我要你们都去死!”
满天皆是黑,钟离鄈立马蹬地而起,朝着钟离谦脑门就是一斧头,见被挡下,顺势封住他体内的黑气。
紧接着,飞身就是重重一脚,踹倒钟离谦后,往更高处飞去,他坐地施法,想要以自己为容器,吸尽外溢的黑气。
“鄈儿!”
钟离焱大喊一声,心痛不已,手里越发用力,几乎一手一个黑气。
“傻子!”
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下一瞬,他体内涨得不行的黑气,顷刻间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