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寒凉入水,压制着的杀意,在场诸位只觉得胆战心惊。
“命盘显示结果便是如此。”
几个时辰之前,西王母久等不来关于时予入仙门的消息。
于是她便上了一趟九重天,本想着从司命仙君那里找到原因。
谁知,司命竟道时予这仙门,是命中注定,只是差一个时机,待那时机成熟,她便真正踏入仙门。
命定之事,如何改变!
“魔尊,世人求神拜佛,渴求修仙成道,这万年来,她是独一份。您应当也是愿意见到这样的美事的。”
果然,此言一出,容不尘就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恍惚。
是啊,他比谁都想要时予成仙,甚至成神。
思索良久,他这才开口道:
“她若成仙,自然是一桩美事,只是,倘若她不愿亦或仙界苛待于她,那么,这九重天,本座不介意上去坐坐。
回去告诉十二仙,好自为之,别只紧紧锁着小姑娘不放。”
他转身,忽又回头:
“既然认定她是同门,那就坦诚相待,这渊荒,不必再来,我魔域并不欢迎。”
言外之意,不要在深挖时予过往。
说完,容不尘就消失不见。
他回到紫栏宫,蛮垣急忙迎上去。
挥手让他退下,红袖听闻尊上回来,又急急跑过来汇报情况。
按照容不尘吩咐,那密牢中的小妖小魔,均被治愈伤口,抹去记忆,放出密室。
“经过几日观察,他们身上并无异样,已经安顿妥当。”
说完这些,红袖等不到容不尘的回复,大着胆子抬头一看。
只见容不尘坐在主位上,低着头,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
“尊上?尊上?”
试探着喊了几声,上面这才有点动静。
“知道了,做的不错。”
声音不悲不喜,没有一点起伏。
不对劲,今儿的尊上很不对劲。
就在红袖准备退下的时候,容不尘又开了口。
“红袖,你在紫栏宫多久了?”
甫一抬头,她不明白容不尘突然的这一问是什么意思,但想了想,还是回答。
“约摸五百年。”
五百年,是啊,红袖都已经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
“你信命吗?”
他又问,枪头不对马嘴。
红袖愣了愣,随即冷笑一声。
“尊上说笑了,当初您救属下的时候,就说过,这什么狗屁命运的,您从来不信。
您说,信天不如信自己,是以,属下从来不信命!”
满殿的安静,半晌,容不尘嗤笑一声,身子后仰,背靠着椅子,摸了下手腕。
“是的,什么既定命运,本座从来只相信要抓在手里。”
所以,万年前他失败过一次,这一次,他同样还是要搏上一搏。
他倒要看看,这既定的命运,到底能不能改!
夜色暗沉,一声痛苦的呜咽声短暂响起后,又消散在黑夜里。
钟离谦面无表情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等到一切归于安静后,他这才推门而入。
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钟离谦毫无波澜地进了屋子,看都不看地上的死尸。
他熟练地掏出黑瓷瓶,毁尸灭迹。
澄光从幽暗处走出来,嘴上、脸上还挂着鲜红的血。
摸了把脸,手指沾染上血,他贪婪地伸进嘴里吮吸着。
“你越来越偷懒了,这几次找来的‘补品’,修为什么的,远不及前几个。”
“近来忙碌族中大选,是属下疏忽了,下一次,必给大人寻来上好的‘补品’。”
低眉顺眼回答,钟离谦暗中咬着牙。
这几日,他忙于大选,一边要精进修为,一边还要分心给澄光物色补品,他哪里有那么多精力。
再说了,这澄光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起初只是一些小妖、小道士什么的,一月一次,现在几乎是七日一次。
他也从吸食修为变成了精血一起吞吃。
越往后,这“补品”越难抓,但凡是遇上上百年修为的,他钟离谦根本就不是对手。
“真是废物,吃了这么多颗珠子,这修为还是没什么长进!”
鄙夷说了一句,澄光又掏出一颗珠子,这珠子比之前的那些都还要大上好几倍。
“吃了它,可保你大选一举夺冠,这下你可安心替本座抓‘补品’了。
对了,可有时予的消息?”
“自从妖界过后,暂时找不到她的行踪,不过,近来外面多了许多天界的探子,他们似乎也在找时予。”
“仙界?”
澄光皱着眉,不明白为什么天界也要找她。
“可有听到关于时予飞升成仙的风声?”
钟离谦摇摇头。
“有意思,想不到一只小小的螺蛳妖,竟然能同时引起仙魔两界的关注。
给我死死盯紧时予,别叫旁人抢先了去!”
如此大动干戈,这天界怎么看都不像是迎接新仙人的样子。
这背后肯定有秘密!
第一缕阳光照进床上,时予已经清醒。
她爬起来,把窗户开得更大些,早上的风带着湿气,还有淡淡的清香。
在钟灵山,一切都是芳香美好的。
手垫在窗子上,伸出另一只手,接住投下来的阳光,指尖都是温暖。
日上三竿,昨夜她睡得很香,没有噩梦,只有熟睡,难得起得这么晚了。
对面传来声响,时予转头,隔着屏风,她看见颜宇起身。
下了床,走过去,颜宇一脸悲痛地擦拭着那根龙骨。
“天气不错,出去走走?”
手指轻点,把几米外的水壶拎了过来。
“漱个口,柳奶奶的早茶已经做好了,就等你了。
我告诉你啊,柳奶奶的厨艺可不得了,你快一点,不然就要全部进我的肚子了。”
说完,也不管颜宇什么反应,她扭头就打开门,阳光从外面蹿进来,照亮了一整个屋子。
逆着光,时予露了半张脸。
“颜宇,你瞧,外面阳光正好,适合奔跑。”
时予,你瞧,阳光明媚,去跑一跑,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一样的话,这一次,是她先开了口。
所以,颜宇,就如你曾经说的那样,阳光下跑一遭,等到一身湿润,管它是汗还是泪,总要面对的,总会过去的。
颜宇擦拭的动作顿了顿,她这是在安慰她。
嘴角动了动,心里的伤痛减少几分,等颜宇回过神来,屋子里只有她自己。
深深看了眼龙骨,拿着它,颜宇起身走到阳光下。
远处是时予模糊的身影,从昨晚开始,她一直安静陪在她身边,没有多问,默默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她。
抬手摸了下阳光,的确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