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一线生机也是生机,殊死一搏,未尝不可。”
时予笑眯了眼,意有所指。
在场两位也听出她话中意味,均默不作声,把心思压进肚子里
时予想的是,尽管前路未知,暗藏危机,她既然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扭转时空前来此地,便不会轻易放弃。
是生是死得由她决定,就算是绝境,她也要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必求一生。
容不尘想的则是,万年时间已过,这盘棋布局太久,结局也只能是赢。
三人看似和和气气,暗地里却是心思各异。
“不尘还杵在那里作甚?你也奔波了一天了,坐下歇歇吧。”
无渊拂袖而过,棋盘立马消失不见,空出一处地来,他指示容不尘落座。
时予闻言,抬起眼睛看他。
容不尘奔波一天了?
什么意思?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这才认认真真地看着容不尘的脸。
岂料,在她视线过来的一瞬,容不尘特意避开些,叫她看得并不真切。
落座的容不尘,座位在无渊旁边,借着衣袖裙摆的遮挡,他戳了戳无渊,饱含警示地瞥了他一眼。
收到暗示,无渊不免好笑,这小子这是警告他不要说出去他去南海仓虚求药一事。
行吧,他既然都这样警告了,那他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说就不说呗!
时予在那儿仔细看了他好一会儿,见看不出什么疲态来,她索性也就不在意了。
“上仙,时予今儿个腆着个脸,向你求个药呗。”
时予突然正坐起来,嘴上虽说着求人办事的话,这神色行为却无半分不好意思。
无渊睨她一眼,冷嘁一声:
“怎么,那块地的药材,一株不剩了?”
“嗯,没了。”
时予脸不红,心不跳回答,就是不去看他的眼睛。
无渊倒是没真想拿那块地的药材来为难她,毕竟她也是为了淓玡身体着想。
“说吧,这一次想要哪一味药。”
无渊淡定地点火煮茶,可随着时予声音响起,他的淡定立马土崩瓦解。
“就看上了你这山中,那株千年人参。”
“哐啷——”
提壶的手一抖,杯子落桌,茶水四溢,无渊有些震惊。
这死丫头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就是狮子大开口。
“你说你要的是什么?”
他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千年人参。”
时予一字一句,回答得很响亮。
“呵,你可真敢开口要啊!”
无渊扶起桌上茶杯,没好气白她一眼。
“那是,问题是我敢开口,您敢给吗?”
……
“激将法对我没用。”
无渊递给一旁容不尘一杯热茶,继而把第一杯茶推到时予面前,淡淡开口说话。
低头看了眼散发着浓厚茶香的杯子,时予歪嘴一笑。
“怎么没想到,无渊上仙原来是个小肚鸡肠的。”
“是我有求于人?”
吹开杯中茶水,无渊不咸不淡反问回去。
时予撇撇嘴,双手端起茶,朝他举了一下。
“是我有求于人,我喝,我喝。”
说完,她一饮而尽,只是喝完之后的五官,皱巴巴挤在一起,很是好笑。
“这洗茶水,不太好喝,涩口。”
她挤着眉眼,诚实说了出来,惹来无渊哈哈大笑,容不尘也跟着舒展笑颜。
时予不经意间抬头,就看见容不尘挂着浅浅笑意的脸。
此刻恰是夕阳照耀,倦鸟归巢,晚风轻扬,逆着橙红的光,容不尘笑了。
他的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阳,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他眼中流动着的轻松浅笑,一霎盛开,周遭大好风光顿时黯然失色。
这一笑,仿佛一眼万年,让人无法忘怀。
就在这一刻,周围的景色仿佛都变得柔和起来。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照亮了整个世界。风儿轻轻地吹过,吹起时予模糊了的记忆。
她已经记不清了,记不清容不尘发自内心的笑,到底是何模样,也不记得他是因何而笑。
哪怕这一世重逢,她其实也没有见他这样纯粹的笑。
时予陷入回忆,不曾有任何动作,对面两位相继抬起头来,就看见盯着容不尘的时予,目光怀恋。
容不尘不期然撞进她的视线里,笑容收敛起来,又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无渊意味深长地来回扫视他们,想了想,还是开口打破这尴尬又古怪的氛围。
“这千年人参可是已经修了些仙缘的,怕是不好给你。”
声音一响,时予瞬间从回忆中抽离,看见容不尘已经没了笑意,她撇开头,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新茶。
“我知道,给我几根参须也可。”
“虽是参须,但好歹也是千年光景滋养出来,补力可见深厚,慎用。不过,你应当不是替自己求的吧。”
呷了口茶,无渊直接挑明她的目的。
时予点点头:“救人,朋友。”
她一说完,容不尘立刻就知道这个“朋友”是谁。
颜宇被冰封在万年雪棺之中,千万个日夜,寒气入体,加之她三魂七魄并不齐全,这昆仑山上的千年人参,性烈,乃大补之物,水火相克,的确能调养颜宇亏损的身体。
“我可给你,你且随我来。”
说罢,无渊起身,带着时予离开。
他本就没打算为难时予,在得知她是求药去救人,他更没有理由去拖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至于她要去救的这位朋友,他无意探知对方身份,能让她称之为朋友的,想来也是个好孩子。
无渊带着时予走进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刚转过一个拐角,前面草地上就有一位黄头黄须的老者躺着晒太阳。
见无渊,他立刻起来行礼,却被拦下,在听完无渊说明来意后,老头打量一下时予,吹胡子瞪眼道:
“好啊,你个女娃娃身手不凡,既然想要参须,那就亲自来取。”
说完,他就敏捷地跑开了。
时予无奈笑了一下,紧接着步履轻盈地追赶上去。
然而,人参机敏灵活,每次都在她临近时逃得无影无踪。
经过一番较量,她终于抓住了人参的尾巴,但人参仍然顽强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
时予不愿放弃,以巧妙的手法和坚定的意志,奋力将人参拔了几根参须。
这些参须带着土壤的气息,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啊啊啊!”
老头发出尖锐叫声。
“你个粗鲁的女娃娃,你,你就不能下手轻一点!”
“我,不好意思啊。”
时予不好意思挠挠头,她的确“粗鲁”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