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一切的时予,孤身走进那片恶名在外的黑森林。
她一直往前走,走到黑森林尽头的时候,身上衣衫破烂,伤痕累累。
望着眼前森然的洞口,时予眼神亮了一下。
黑森林这般臭名昭着,险象丛生,不过是源于这洞穴。
所谓地魔,指的是死去的尸体与亡魂,经历血池洗礼而产生。
万年前,世有大战,六界毫无安宁可言,众神不忍,纷纷下界救苦救难。
然,此战无穷无尽,六界死伤惨重,诸神亦就此陨落,方平息此乱。
那时,冥界一片废墟,鬼魂逃窜,自顾不暇。
惨死于此战的魂魄过多,不得往生,于是纷纷跌落血池,渴求化为地魔。
千万年来,盘踞于此的地魔逐渐增多,冥界不敢轻易出手。
好在,地魔并不出世作乱,其余几界自然不会贸然出手。
也因此,地魔不允外界闯入,否则,有去无回。
以此洞穴为中心而发展起来的黑森林,自然也变得禁忌诡秘起来。
这些,是前世成仙之后,与大地星君闲聊之时,探听到的。
而今天,她要来取的地魔血,就在这洞穴之中。
时予心跳得很快,她知道,洞穴之下,是早已经知道她动向的地魔。
深吸一口气,她一撩裙摆,跳了进去。
洞穴甬道狭小幽暗,她猫着腰,一步一步走向黑暗。
刚踏进一处空旷之地,迎面破风的声音过来,她机敏地翻身躲过。
落地之时,她敏锐地察觉到无数道视线落到她身上。
抬头一望,贴于墙壁层层叠叠的地魔,直直望向中央的她。
地魔眼里冒出兴奋的红光。
时予心一紧,这种刀板鱼肉的感觉让她很不爽。
环视一圈,她走到其中一位地魔面前。
身姿恭敬,语气真诚。
“魔域紫栏宫宫长时予,冒昧前来求药。”
她弯下的身子,眼睛谨慎观察着四周,耳朵直直立起。
地宫没有声音,有的只是将她看做肥肉的贪婪视线。
天机弓已经悄悄现身,时予脑里强取豪夺的准备已经就绪。
就在僵持之间,她的正前方,一张苍老的脸从墙壁里撕裂出来。
“魔域!小妖,我地宫百年前可与魔族协商,互不干扰,如今你擅闯我地宫,可是坏了规矩。”
那声音浑浊又贪婪。
时予忍着不适,再次恭敬道:
“时予无心之举,还望前辈饶恕,此次前来实乃有所求。”
“何求?”
“地魔血。”
时予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地宫顿时嘈杂起来。
无数人脸纷纷从墙壁里探出。
“呵——”
那浑浊之音一响,地宫再次恢复安静。
这时,一个人形的灵魂落地。
“地魔血,你胆子真大,可知这地魔血可是何物?”
时予拱手,不曾直起过身子,眼睛却不时观察前方。
“我知,地魔血乃是一地魔精气所在,血在,地魔在。”
“你既知,那凭什么认为,我们地魔会愿意为了你所求,甘愿舍弃自己。
如今你擅自闯入,开口便是地魔血,居心何在?
我念你是魔域之人,便不为难于你,还请速速离去。”
时予站直身子。
“前辈,我知地魔避世许久,可眼下,魔域出了叛徒,妄想养出阴兵,颠覆魔界。
如今奸计暴露,可阴兵将成,唯有地魔血方可消灭。
求前辈赐血,时予不胜感激。”
“哼——”
“那与我等何干,避世不出,已是我地魔做出的最大让步,千百年来,我地魔一族以方圆百里飞禽走兽为食,不曾主动杀一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诛之。”
“前辈此言差矣。”
时予上前一步,指着墙上无数地魔。
“大厦将颓,倘若阴兵破土,落入有心之人手中,这天下何来安宁。
且不论凶兽饕餮是否紧随其后出世,单就阴兵一事,天下危矣!
前辈此时袖手旁观,他日祸事降临,何处能容我等?
还是说,前辈当真不管这些地魔生存。”
“放肆!”
一声怒喝,时予被震退几步。
顶着地宫莫大的怒火,她毅然昂起头。
“我知前辈不忍,我亦知自己卑劣,可前辈,大局为重,舍一而保全,从来都是两难抉择。”
说到最后,时予不知想起什么,声音带着哽咽。
地宫自她说完后,陷入一阵微妙的安静中。
“好,你既说得如此大义凛然,那我且问你,”
他走近时予,枯木一样的手落到时予肩上。
“若末世来临,你可愿舍己而救苍生?”
“我愿!”
“那倘若该舍之人,非你,而是你珍之重之之人呢?”
“我,”
时予忽然顿住,垂下眼。
肩上的手撤回,讽刺开口:
“看,你也做不得,何必强求于我。走吧。”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若真到那时,我便逆天而行,替其命格,行其之责。”
地魔回头,一双垂老的眼,直勾勾看向她。
“天下与他,缺一不可。”
“哪怕在无轮回?”
“是!”
她的回答,斩钉截铁。
“好,好,好——”
地魔一连三个“好”,不觉鼓起掌来。
“有神性。自你迈入这地宫,我便感知到你身上的一丝仙力,看来,你前路光明啊。
不过小妖,这地魔血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你且与之切磋切磋,如何拿到这一滴地魔血,就看你造化了。”
语毕,他消失原地,很快,地宫里全是身形各异的地魔。
看着眼前摩拳擦掌的地魔,时予掏出天机弓,侧头道谢。
“多谢前辈。”
语音落,她率先出手,抢先一发三箭,正中彼方脑门。
那中箭地魔却丝毫不受影响,朝着她的方向,扑了上来。
地宫里,一场鏖战开启。
红袖按照时予吩咐,加派人手,将密室层层包围起来。
来到关押幽无夜的地方,她拿出那几瓶上好毒药。
二话不说,悉数灌进他的伤口。
灵台受损,他半死不活悬挂在万年玄铁打造的牢笼里。
伤口的疼痛,强迫他睁眼。
看见红袖,他扯出一抹笑。
“怎么,时宫长这是重伤不起了吗?”
被押走的时候,他可是听见红袖那担忧的呼喊声。
“放心吧,宫长好着呢,正在处理你那些阴兵呐。”
红袖呛他一句,惹来幽无夜的嘲笑。
“阴兵将成,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灭了他们。”
他阴恻恻笑着。
红袖看着眼前面孔扭曲的幽无夜,哪里还看得见往昔的儒雅温和。
“幽无夜,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是打下了一片江山,却发现,这江山不是你的,你甘心吗?”
他偏着头,不敢回答。
“所以你就要背叛,是吗?”
“我没有背叛,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王座。”
“王座?子民有眼,能自行选择自己的王,那不是你的。”
“我是王,凭什么他容不尘能坐,我幽无夜不能?这江山也有我一份力!”
见他疯魔,红袖撇开眼,将手上最后毒药尽数倒进他的灵台。
“时予说得对,你简直无药可救,饶你一命,已经是尊上仁慈。你好自为之。”
说罢,不再停留。
幽无夜凶狠的目光追随着她离去。
“仁慈?哼,结果还尚未可知呐!”
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异常兴奋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