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想说,董承豪还是会回来找我一趟是吗?”陈言手机放在书桌上,正在用电脑看文件,电话那头的向激川这两天出差了连轴转,听上去有些打哈欠,陈言这几天没睡好,向激川打哈欠他也跟着困,“他还有闲钱来啊,我以为上次来耗了一个月已经给耗干净了。”
“对,律师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他们那个实习律师不是以法律援助律师的身份加了董承豪微信好友么,最近董承豪在咨询谅解和量刑的问题,说是知道你的住址,想来试一试,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陈言打开制图软件,把静逸居发来的那套流仙裙的图纸导入,准备先看这个修图加在什么位置加多少怎么组合什么图案比较合适,“这辈子就甩不开这些姓董的孽缘呗,从老子到儿子各个都盼着我死,弄不死我烦也要把我烦死,不行就出去躲躲吧。”
“那你准备去哪躲?”向激川其实也是这个想法,看得出来董承豪对董承玺这个弟弟还是很关心的,这么快又想为了这个弟弟大老远跑一趟,跑来求陈言给陈言添堵,可问题是陈言也是他弟弟啊,“你前城那套房子一直没住过,你要不去那里躲一躲,反正也够大,你那儿的人都带过去也没问题。”
“可能得提前找人打扫一下,”陈言也正有此意,现在不仅董青山,董承豪也跟着要来烦人,虽然说董青山还不知道自己和葛玥童住在玉成村,但是村里绝对不是一个躲清静的好地方,一来人多眼杂二来也没有个门禁,不如去市区找个成熟小区住一阵,这房子还是向激川送的,陈言连去看都没看过,向激川说拎包入住,陈言这次打算去体验一下,“闲置这么多年终于派上点用场,听你说过好像离博海商贸不远是吗?”
“站在我家可以看到你们小区,”向激川当初买房子送陈言的时候只考虑了离陈言复查眼睛的医院近一点,别的没多做打算,现在倒是有了这个距离很近的便利,“正好我也可以过去蹭个饭,曹阿姨你肯定会带上一起过来吧?”
“嗯,既然要躲清静家里就不打算留活物了,”陈言一边认真看图纸一边说,“正好葛玥童也在我这,不过你肯定早就知道了,你来吃饭也挺好的,曹阿姨喜欢人多热闹,正好我也很久没见你了。”
“感觉你哪里不一样了,”向激川又打了一个哈欠,“你以前肯定不会让我去你家。”
“房子是你买的,”陈言一边看图纸一边在心里快速过着几个配色的方案,“我又没说那里是我家,你不愿意就别来,我还省点菜钱。”
葛玥童吃完早饭帮着曹阿姨收拾完餐厅,一时手上空着,又开始有点要胡思乱想,正好刑宜茹打电话来了,曹阿姨端着一盆玉米面拌菜叶准备去喂鸡,葛玥童这几次回老家对喂鸡这种工作已经很熟悉了,立刻自告奋勇,接起电话一边和刑宜茹说着话一边准备去院子另一头投喂齐叔家送来的那一群小母鸡。
“小茹姐?”葛玥童真的很欣赏曹阿姨,鸡舍弄的漂亮,也都打扫的很干净,小母鸡们看到葛玥童端着盆儿来了,都热闹了起来。
“嘿嘿,放假回家你也起这么早啊,”邢宜茹听着心情就不错的样子,“你大师兄休婚假的申请批了,我们打算弄个自驾游出去走走,婚假加上一个周末,还有他之前加班的两个调休,我们凑了快十天的假期,还没计划好什么时候走,他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回迎城来呢。”
“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小茹姐?”葛玥童打开鸡舍的铁网栅栏门,把饲料倒进食槽里,小母鸡们一阵阵叫着扑腾着就开始吃饭了,葛玥童搜寻了一下几个鸡窝,只找到了一个鸡蛋,曹阿姨说的天气热了母鸡就不爱下蛋了,看来是真的,葛玥童把鸡蛋带着从鸡舍里出来,“不过我最近家里也有点事情,可能不能很快回去呢。”
“没,不是叫你帮忙呢,”听得出来邢宜茹心情真的是特别好,甚至把最近心情都不怎么好的葛玥童带着也觉得好像放松了不少,“你大师兄为了感谢你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给你买了个礼物想送给你呢,为表正式,我们打算休假第一天给你送过去呢,想问你要个你家的地址,或者你看我们在前城哪里见面比较合适,你可千万不要推辞,你不收下你大师兄这辈子都得觉得欠你的。”
“有这么严重吗?”葛玥童拿着鸡蛋回到室内,曹阿姨正在拖地,看到居然还有一个鸡蛋,面露惊喜之色,赶紧给葛玥童指了指放鸡蛋的竹筐,葛玥童进了厨房把鸡蛋放下,把喂鸡的盆儿顺手洗出来了,擦干净自己的手准备回楼上的房间去,“我说你们就别破费了,上次不是说装修婴儿房就花了好几万呢,有了孩子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们自己留着花吧,我只要以后能经常去蹭饭我都心满意足了。”
“那不一样,”邢宜茹那边传来叫号的声音,好像是在银行之类的地方,“你也知道你大师兄,他心里是很盛你的情也很感激你的,你就给他个表达的机会吧,得了,不和你说了,我在税务局呢,叫到我了,你赶紧发地址来,我们计划是周五下午出发先开车到前城,方便的话一起吃晚饭吧,就这样啦。”
邢宜茹说完甚至都不给葛玥童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葛玥童看了看手机屏幕,有条未读消息来自吴蕊,看样子是在自己和小茹姐打电话的时候发过来的。
“去上班路上遇到秦老师了,让我晚上去他家吃饭呢,”吴蕊配上一个坏笑的表情包,“老师说让叫上你一起,我说你回家去了,今晚我就替你多吃点吧。”
“怎么我天天在学校晃就碰不到老师呢,”葛玥童拿着手机往楼上走,好不容易有一些困意冒上来,她想试试能不能补一觉,“真后悔回家来了,现在除了看着你吃居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你在家不是也能吃上很多好吃的,”吴蕊回了一个笑哭的表情包,“你看孙羽萌一回家她妈妈做了多少好吃的呀,每天都是九宫格,看得我都馋了,她妈妈真的好会做饭。”
“哈哈,你们两个都有口福了,就剩我一个干看着,”葛玥童站在一楼和二楼的楼梯拐角,抿着嘴笑,“等我回去你们两个可得好好补偿我啊,说真的回家了一个人住你不在也挺不习惯的。”
“哈哈,我也是,总觉得你不在宿舍太没意思了,弄得我现在没事都打开武林外传放那儿听着当白噪音呢,”吴蕊暑假班有好几个一对一,时间安排的很紧凑,“这还剩一年,咱们就好好珍惜最后的缘分吧,你看隔壁吕学姐搬走的时候孙羽萌哭那样子,哎,明年就到咱们了。”
“被你说的我现在就好伤感啊,”葛玥童确实一想到明年一毕业这些同学好友又要四散天涯,再加上最近心情确实也不是很好,那股子伤心劲儿一下被勾起来,两行眼泪刷就掉下来了,“不行你去读博把我带上吧,我卖鸭爪子你上学。”
“和谁聊天呢,”陈言正准备下楼和曹阿姨说一声要挪去市区住几天的事儿,一走到楼梯口就看到葛玥童抱着个手机在流泪,“为什么哭呢?”
“没事,我室友,说起明年要毕业了我们都有点伤感,”葛玥童知道陈言在担心什么,把手机递给陈言看,“研三了又要分别了挺舍不得的。”
“这样啊,”陈言扫了一眼,注意到葛玥童的室友名字叫吴蕊,“刚向激川说可能董承豪要来了,我打算搬到市区去住一阵子躲个清静,向激川之前送我一套房子五六年了我还没去看过,地方还挺大,曹阿姨也去,你看你愿意跟我一起过去吗?”
“我听你安排,”葛玥童赶紧伸手把脸上的眼泪一擦,要说向激川给陈言送房子这种事,葛玥童听着真的一点都不意外,陈言一直没去看过,也符合陈言的性格,“是不是要提前过去打扫一下什么的,要不就我去吧,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手上一空下来心里就乱七八糟的。”
“向激川那边已经安排人在打扫了,”陈言感觉的出来向激川说要来蹭饭肯定还是有事儿找他,估计是周围有人在不方便直说,陈言也能猜的大概,估计是向激川家里的事,八成是老爷子最近又有什么向激川想不明白的行为了,“他那边搞这些事比较有经验,明天我们应该就可以过去了,董青山没再联系你吗?”
“发了几条信息,什么童童爸爸之前也是对不起你之类的,我没回复,”葛玥童估计陈言是想下楼去找曹阿姨,赶紧转身把路让出来,“就觉得有时候这个人也是真的很可笑,为了钱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他现在是想争取一下把我吃的死死的,这些话他可没对我两个姐姐说过,不就是因为我姐姐她们那里他不敢去沾边吗,他给我两个姐姐带来的伤害也不少,他就没觉得对不起吗,真的是让我觉得很可笑,他带给我姐姐她们的困扰也很多,这不就是因为我两个姐夫都是很好的人,这要换一般人谁心里没有个疙瘩呢,没准儿都会影响夫妻感情呢,他还在这厚着脸皮和我说什么对不起,我真不需要。”
“董青山那个嘴巴是真的挺会说的,他以前就这样,一张嘴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我小时候也是觉得这人的嘴能把天上的麻雀骗下来,”陈言听到这些话笑了笑,倒是没着急下去,“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我还吃过你的喜糖?”
“什么糖?”葛玥童听陈言这么一说,愣了一下。
“就你出生之前吧,董青山买了好多糖在厂里发,说是做b超看了确定你妈怀的是个男孩,他也是有儿子的人了,”陈言对那天的情形记得还挺清楚的,毕竟他小时候能够获得糖果的途径非常稀少,董青山当时给的一大把糖陈言吃了好一阵子,“我那时候也才刚上小学,其实那时候我也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大阵仗,反正就是发了很多,我那时候就觉得他好像有点像是和董春友叫板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可能他看董春友儿子多心里也多少有点不平衡吧,不过那个糖买的还是挺扎实的,都挺好吃的。”
“那我一出生是不是狠狠给了他一耳光啊,”葛玥童看着陈言很认真回忆的脸,突然也觉得很有趣,这好像是陈言第一次在葛玥童面前回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或者说是陈言第一次提起这种关于她的以前的事情,“还好买的是糖,要是别的东西他没准儿还真会问你们要回来呢。”
“所以这次再见到他感觉变化真的很大,不瞒你说时候在厂里董青山还挺算是个人物的,大帅哥,嘴巴还会说,”陈言看到葛玥童脸上浮出来的淡淡笑意,心里好像也跟着高兴起来,他很少和别人谈起自己过去,以前虞移在的时候陈言也说一点,但是都是能少说点就少说点,省得虞移像个水龙头哭个没完,“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你,你一说你是董青山的女儿,我就觉得还真的挺像的,那时候我挺担心你会骗我,毕竟董青山的嘴还是真的很会骗人的,我怕你们父女一脉,所以那几天还好好去查了查你,感觉挺庆幸董青山几乎没怎么管过你的,他那些毛病你都没有,当然那时候你的嘴巴也真的够不灵光的,他那个口才你是一点也没遗传上。”
“说真的我都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葛玥童抿着嘴笑,不知道为什么陈言说这些让她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和松弛,“我以前就是天天祈祷他永远别回来就好了,比如出点什么意外之类的,死在外面最好,后来他们两个离婚了,我还在想这下可好了这辈子也不用见到他了,谁知道居然还有后面这么多事情,我昨晚睡不好的时候都在想为什么不趁那时候年纪小结果了他呢,比如他在家喝个烂醉的时候我就直接把他闷死什么的,这不就一了百了了吗,还不用连累我奶奶姐姐他们,然后清醒过来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好可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陈言拍拍葛玥童的肩膀转身往楼下去了,“我小时候想过的让董春友小时的办法,可比你这个计划详细组织周密的多了,这种想法本身也是一种自我疗愈,你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了,反正我们也不能真的去把他们弄死,脑子里想象一下就当给自己过把瘾好了,有些人真就是死有余辜,能活着也就全靠社会主义法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