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有耐心,花十来年时间精心谋划布局长远的廖华锦真可谓是高手中的高手。
其实一开始廖华锦看上陈言的时候,纯粹就是因为那时候的她需要这么一个人,长得好看固然是一方面,没钱没背景爹不疼娘不爱才是最主要的因素,毕竟是卖身这种不光彩的事,没人管就没隐患,这样就算出了什么事过了火,也不怕有人来闹大追究。
当时廖华锦包个高中生这种事,在廖家还是惹起了惊涛骇浪的,廖老爷子虽然震怒,但是冷静下来马上想到这不过是孙女为了抵抗逼婚耍的极端手段,廖老爷子从来要的不是什么孙子重孙子,他要的是有用可靠的接班人。
廖华锦包养高中生这件事看似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实际上展示出了一种常人难有的决绝与狠厉,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她也能够做出如此果决的反击,理智远在感性至上,甚至显得有些冷血。想清楚这一点廖老爷子心里转怒为喜,但是碍于世俗眼光,毕竟这件事在前城、甚至全国的巨富圈子里还是引起了一些风言风语,不过好在毕竟也算是私生活上的事,但他还是把廖华锦叫来不痛不痒的骂了几句,好在当时廖华锦在集团里还是个学徒的角色,搞点什么事情出来对集团本身没什么利害,廖华锦自然明白,老爷子这就是默许。
至于廖父,廖老爷子都已经表态了,他也不敢越过自己的父亲去,干脆就拿出了他一贯的作风不管不问,留下廖母一个人哭天抢地寻死觅活,把家里闹了个鸡飞狗跳,但是廖华锦也不在乎,她在集团大楼对面有房子,廖老爷子送的,装修好了就搬进去了,廖母这一出大戏她根本就不屑看一眼。
只有那时候还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廖华亭把这出漫长的闹剧看了个十足十。
廖华亭作为家里的小儿子,还是挺受父母喜欢的,不比廖华锦从小被各种高标准严要求功课成绩非常突出,也不比廖华城中学就送了出去求学深造以期学成归来,廖华亭一直跟在父母身边长大,父母对他没什么太高的期望,所以反而备受宠爱和关注,养成了个大少爷脾气,从小就脾气暴躁,做事莽撞不计后果,因为年龄相仿,养育环境又差不多,幼儿园就和向平川认识了,向平川比廖华亭大一岁,两个人倒是很能玩得来。
姐姐包养个高中生,害妈妈筹谋好多年的姐姐的婚事一下落了空,把妈妈气的半条命快没了这件事,廖华亭自然是铭记在心的,但是他不敢去找姐姐吵一架,或者用亲弟弟的身份去劝一劝姐姐,毕竟他这些年浪荡散漫,只有姐姐教训他的份儿,廖华亭骨子里真的很怵廖华锦,不仅仅是单纯的姐姐对对弟弟的血脉压制,更多的是姐姐全方位优秀以及果决凌厉的性格带来的满满的窒息感,既然没胆子和姐姐叫板,又很想帮妈妈出气,思来想去没注意,只能找自己的狐朋狗友做智囊了。
向平川一开始从自己妈妈那儿知道廖华锦包了董岑岩的时候,心里是有点慌乱和害怕的,他没想到当初被他踩在脚下鼻青脸肿也一言不发的丧家犬如今居然攀上了廖家的高枝,廖华锦这种人物的行事风格向平川从小就听廖华亭说的他耳朵都起茧,绝对是个睚眦必报惹不起的主,这下董岑岩算是转了运了,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丧家犬突然有了如此背景的主人,说不让人害怕都不可能。
不过向平川转念又一想,虽然文理分科自己离得远了够不着姓董的了,但是董岑岩落在向激川手里日子好像也没有好过到哪去,向激川毕竟是个精神病,折磨人的细碎功夫也太多了,听说董岑岩被折腾的伤痕累累不人不鬼的,真看不出来向激川两个大酒窝一脸天真烂漫的模样,手段居然这么下作,姓董的就算攀上了廖华锦的高枝,只怕这狗仗人势的还击第一下也是落在向激川的头上。
想到这向平川稍微安心了一点,周日休息廖华亭来找他玩的时候,他也还揶揄廖华亭有了个好姐夫,没想到一向跟着自己嘻嘻哈哈的廖华亭直接一拳砸了过来,给向平川打的两边鼻孔都飙血,向平川还没回过神,廖华亭倒也没继续发疯,赶紧给向平川递纸巾,又找冰袋,还一直不住的道歉,向平川脸被打了自然是一肚子火,但是转念又一想廖华亭对这事儿这么大反应,正好可以为他所用,反正姓董的也早该死,与其让向激川活活折磨死这么痛苦,不如他向平川就发发善心赏个痛快。
两个高中生能想到的报复,也无非就是狠狠揍一顿,说是要往死里弄,在霸凌欺负别人这件事上,向平川拥有满满的经验,更何况加上自己的好兄弟廖华亭这个混不吝,对付陈言真的是绰绰有余,所以向平川一边拿冰袋敷着脸,一边就在想着怎么就能借廖华亭的手把陈言给弄死。
廖华亭自然是经不起向平川这么一鼓动的,只是这两个人能玩到一块去,必然都有些相似的特质,就比如这个色厉内荏,说白了就是怂,合计来合计去口嗨了陈言的一千八百种死法,却没有一个敢真的付诸实施,要说在行动力这方面,向平川真的比自己的妈妈要差远了,毕竟他妈一知道向激川被老爷子放出来了,就一直在很积极的帮向激川回归和适应正常生活奔走着,等人设立的差不多了,老爷子也没有表现出来对向激川的更多关怀和兴趣,向平川的妈才放心给向激川送上了一份大礼,这份大礼给陈言的胳膊留下了一个永久的难看的疤痕,也彻底改变了陈言和向激川的关系,不但向激川毫发无伤,还从此收获了一个生活上对他体贴关照,事业上帮他出谋划策的良师益友。
本来廖华亭想给陈言点颜色看看这种事也不关向平川什么事,向平川是很讨厌陈言,从一开始讨厌陈言仗着长得好看摆出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特招女生喜欢,到后来讨厌陈言害的他妈作为一个豪门贵妇被政教处老师呼来喝去还得赔笑脸受尽折辱,总之一开始的讨厌是具体的,后来的恨意是抽象的,但也不过都还停留在宣之于口偶尔动手的阶段,真下死手向平川可没那个胆量,廖华亭也没有,向平川心里嗤笑廖华亭烂泥扶不上墙,但也没真把廖华亭要给陈言点厉害尝尝这件事太放在心上,直到生石灰事件之后向激川和陈言化敌为友,然后老爷子突然就对向激川这个孙子很是重视了,不仅把向激川迁到主楼旁边的小楼居住,还花大手笔送给向激川一架定制钢琴,加急制作,专机空运,弄得集团里那一帮大小头脑门一下就嗅到了要转风向的气息,忙不迭的就巴结上来了,这让向平川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向平川的妈因为这次出手差点被老爷子查出来,也偃旗息鼓,每天只能不停叹气,弄得向平川也非常焦虑,他知道向激川刚放出来的时候其实也不怎么的老爷子的欢心,现在在老爷子那儿越来越受重视,肯定少不了陈言在背后出谋划策,向激川一个人很好对付不足为虑,但是他身边一旦有了一个聪明的脑袋,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向平川春节的时候试探过向激川,故意把陈言说的很不堪,向激川虽然愤怒但是没发火,向平川就知道再让陈言留在向激川身边只怕自己这个大哥很快就能成长的羽翼丰满,直接弄死向激川向平川肯定不敢,那不如就先把向激川的智囊拔掉,向平川立刻就想到了廖华亭。
向平川是如此傲慢,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压根没想到都是高中生他能想到的问题和情况,陈言根本不可能想不到,陈言是早就不想活了,廖华亭看他不顺眼这种事,他跟在廖华锦身边早就各种观察明白了个七八分,也猜到廖华亭要想对自己动手,最合适的途径就是找上向平川,再找个机会混进封闭式管理的校园里来,开放日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向平川的一再怂恿之下,廖华亭终于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校园开放日那天向激川正好外出比赛,是绝佳的下手时机,向平川给廖华亭找了几套十一中的校服,廖华亭他们穿着就很容易的混进来了,地点都是向平川提前侦查好的,向平川找人负责把陈言叫出教室再弄到文科楼天文台,剩下的事儿就交给廖华亭和他的狗腿子。
那时候向平川还很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不在场也没动手,廖华亭把人打成什么样都和自己没关系,毕竟他和廖华亭约好了,真出了事廖华亭也绝对不会把他供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
但是向平川真的是太高看廖华亭了,廖华亭亲手把陈言按在洗手台盆里淹的半死不活确实很过瘾,下手也越来越重,直到最后一次按下去一股鲜红迅速冒了上来染红整个池水,把廖华亭彻底吓傻了,几个狗腿子们也吓得落荒而逃,陈言根本能的挣扎出来边咳边喘,摸索了半天才摸着墙踉踉跄跄从洗手间里摸出来,迎面撞上一个来抽烟的同学,那个男生好大一声惨叫直接吓得昏了过去,惨叫声惊动了楼下一位经过的老师,上来一看两个学生,一个躺倒在地不省人事,一个头倚着墙满脸是血奄奄一息,马上打了120然后报了警。
向平川更没想到廖华亭这一行人被抓的如此之快,而且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给供出来了,政教处主任带着警察来班级提人的时候甚至都没等到下课,就直接推开教室门把向平川给叫走了。
向平川永远也忘不了自己从警察局被放出来回到家,跟着母亲一起跪在爷爷面前磕头的情景,老爷子坐着一言不发,脸上甚至都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母亲一直哭着给老爷子磕头,向平川也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向昔川跪在一边哭的整张脸都变了形,跪在老爷子脚边的父亲眼看老爷子丝毫没有要让他们起来的意思,只能抽出皮带把向平川一脚踹翻抽得在家躺了三四天,如果最后不是靠家里运作解除了处分从一个私立高中参加的高考,向平川最后可能也只能靠找个国外野鸡大学拿文凭了。
廖华亭倒比向平川舒坦多了,从警局出来回到家不但没受到一丝丝责备,反而还得到了母亲的夸奖,廖母一边欣慰这个小儿子真的没白疼,一边也有点意外廖华亭闯这么大祸老爷子居然也只是不痛不痒的申斥几句,廖华锦更是一声不吭也不表态,廖母天真烂漫目光短浅的性格自然想不透里面都有些什么玄机,只觉得老爷子这是也在赞许廖华亭的行为,只是不好表现出来,同时觉得廖华锦这是一种理亏不敢声张的表现,更觉得廖华亭这下算是狠狠向这个不知进退的姐姐示了一次威给了一次教训,实在是做得好。
廖华锦去医院看陈言的时候,特意在病房外面站着观察了好一会儿,她看的出来向激川是真的心疼陈言,也知道陈言是真的在乎向激川,这不就正好,自从陈言出事廖华锦心里就慢慢有了一个模糊的盘算,还不成型,也不完备,但前提是陈言得活着,而且要活的还不错,还要活的还挺长。
打定主意廖华锦才推开门,她需要利用向激川让陈言先好好活着,最佳方案就是让陈言带着他这个好大儿去上大学,四年的时间足够长,足够她去谋划很多细节,布局很多计划,先把这四年确定了,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廖华亭很快就放出话来说陈言这次没死没瞎算他走运,以后他对陈言绝对是见一次打一次毫不手软,廖华锦听到这些豪言壮语心里笑得有些无奈,脸上不动声色,脑子飞速运转。
陈言果然还是很重承诺,虽然廖华锦能感觉出来陈言察觉到了向激川要自己带他去上大学这件事里的蹊跷,但是她更能感觉出来陈言并没有要把这事儿说破的意思,陈言很聪明,他也在观察和推测,推测这背后到底是做了个什么局。
就在廖华锦的计划基本成型的时候,陈言也想明白了廖华锦到底在谋划什么,廖华锦这是要陈言以身入局,不是做诱饵,而是随时准备好作为一个牺牲品被献祭。
陈言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但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想要真的狠狠报复廖华亭,只能借助廖华锦,廖华锦精心编织的这个局对陈言来说虽然是必死,但是死亡对于陈言来说求仁得仁,何况还能彻底拉下来廖华亭垫背,以一换一,在陈言看来可以接受,这波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