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然淡定的走进电梯，在熟悉的数字上按下，电梯在不同的楼层停下，下去一批又上来一批，孙浩然面对熟悉的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即使是在电梯里也能感觉到紧绷的气氛，更不用说办公区了，孙浩然吐出一口气，走下了电梯。钱军的办公室就在走廊的尽头，孙浩然强忍住内心汹涌的情绪，这其中既有愤怒，也有恐惧，也有茫然，更多的居然是平静。
    这是孙浩然所没想到的，原本他会以为自己会非常冲动，可事到临头，原本汹涌的情绪奇迹般的平息下来。
    他伸出手叩响了门，钱军平静的声音从办公室传了出来，“请进。”孙浩然推门就进，他的步伐沉稳，速度均匀的走到钱军面前，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钱军对于孙浩然的到来也不意外，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孙浩然，说道：“怎么样？调查了一圈，调查出什么来了？”这副面孔带着些许调笑，让孙浩然实在很想朝着这张脸上打上一拳。可他今天来到这是有别的目的，如果暴力能解决问题，他会毫不犹豫的使用它。
    孙浩然面无表情，“队长，我要和你汇报一个情况。”钱军也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你还和我汇报什么，你自己去调查吧，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
    孙浩然没几回，继续往下说：“深蓝海湾涉嫌贩毒，而且还与一桩杀人案有关，邱队长的一个卧底…”话还没说完就被钱军伸手打断，他虎着脸说道：“别说，我不想听。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用和我汇报工作，你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和我没关系，听明白了吗？”
    连续的热脸贴冷屁股也让孙浩然压抑的怒火一下找到了堆积好的稻草，他声音猛然提高了一个度，“你这是什么意思？”干警察这行的一般都是火爆脾气，钱军也不例外，他心中的怒气已经积攒了好几天。部下不经允许和批准私自行动，差点酿成大祸；自己拨打了那么多的电话都被无视；事后也没有及时的向自己说明情况。
    事情已经过了几天，现在才找自己汇报。这哪是汇报，我看是逼宫吧。钱军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本身就是退役军人出身，一米八多的个头，此时正在气头上，脸已经变了颜色，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什么意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领导吗？你来队里才几天，就敢这么无视我？这要是给你点职务，你还不上天了？”
    孙浩然直勾勾的盯着这位领导，丝毫不惧，“我眼里当然有领导，那得看是什么领导。要是一心为这份事业，让我干嘛我没二话。可要是以权谋私的领导，那我也得为自己考虑，这样的领导值不值得我跟。”
    这话说的相当重了，钱军听完这话脸气的煞白，他反倒是笑了出来，“哦？那你觉得我是哪种领导？”江源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气氛有点紧张，别太针锋相对了。”
    孙浩然也觉得这么聊下去，怕是马上就会吵起来，但同时他内心也有着很多的疑问，他想了想开口说道：“队长，为什么不让我去深蓝海湾。”
    钱军却不想就这么算了，他瞪着一双牛眼，鼻中喷出粗粗的气息，就像一头红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算哪种领导？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还不是你的队长。”
    孙浩然本来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可钱军态度强硬，孙浩然必须予以回应，否则对话没法进行下去了。孙浩然开口说道：“这就和我提的问题有关了。你要是和深蓝海湾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自然就和好领导不沾边了。”
    钱军想明白了这位下属顶撞他的原因，他笑了笑，也不去和这个一根筋的年轻人计较了，“呵呵，行。看来我的部下里又要出一个马胤啊，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孙浩然愣了一下，“你认识马胤？”钱军冷哼一声，“比你了解的多多了。马胤以前就是我的部下，他也是和你一样，私自行动，还扯着脖子和我喊。后来被查出收了黑心钱，对那些卖粉的网开一面，后来被厅里给开除了。”
    孙浩然知道马胤的身份是隐藏在深蓝海湾的卧底，对于他的这个经历也不觉得奇怪。所有的卧底都需要有一个身份，孙浩然相信这个所谓的被警队开除的经历应该就是他的身份所需要的，一个有前科的黑警更能让深蓝海湾相信并进行拉拢。从钱军的话里，孙浩然判断出他对于马胤的后续行动并不了解，或者是有所隐瞒。
    孙浩然想了想开口说道：“队长，这回我可以问了吧。为什么阻止我调查深蓝海湾？”钱军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幽幽的问了一句，“小孙，你多大了？你是哪年进的厅里？”孙浩然虽然不想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我今年二十七了，我是三年前进的厅里。”
    钱军自嘲般的笑了笑，“好啊，还是年轻好啊。你走到这花了几年的时间，我走到这却花了半辈子。我当了七年兵退伍，由干部转业成了一名普通的警察，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到现在这个位置我花了快二十年的时间。你小子孤家寡人一个，凭着一头热血冲进龙潭虎穴你也不怕。我已经上有老下有小了，做什么事之前都要仔细的揣摩过才敢动手去做。”
    钱军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让孙浩然感到了震惊，这话几乎等同于钱军已经承认了和深蓝海湾有关系，只是他认为自己的牵挂太多，帮助深蓝海湾纯属迫不得已。孙浩然没想到答案来的这么简单，他想了想说道：“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啊。”
    钱军无奈的笑了笑，“有的时候好与坏是没那么容易评价的，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事是无比的正义，可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你就是根出头的椽子。有的时候办成一件好事不容易，坏一件好事可非常的简单，你明白吗？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警察太过正直，他肯定不是一个好警察。我们经常游走在黑白的边缘，你要是都按规矩办，有些事你办不好。不安规矩办，你早晚给自己送进去，所以我们要掌握好度。警察只有比坏人才坏，才能抓住更多的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