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并投入使用的东陵村村部,一开三间,通体明亮,砖与砖之间全部用白灰喂了缝。远远望去,高大上,比东陵村小学校的校舍高级多了。
竣工之后,陆美丽无偿为村部提供了七套办公用具,得到了全体村干部的认可。陆兆拓书记在会议室里召开了例行性会议,他宣读了上面的任命书,任命王乐村退伍青年康卫东为东陵村的青年书记。
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射到一个新的面孔,一位长相英俊,目光炯炯有神的年轻人身上。
认识他的人不免惊讶,康卫东是现任书记陆兆拓的女婿,是他宝贝女儿明慧的丈夫。
计生专干江国兵问道:\\\"陆书记,本身你就是书记,怎么就又来了一个青年书记,不懂,你可能告诉我们这是咋回事?\\\"
陆兆拓:\\\"青年书记是村团支部书记,是村团支部中的优秀青年。他们是干什么的?他的职责是参与村里的决策,组织开展村内的所有活动,协助村主任完成各项工作。\\\"
大家收回看向康卫东的目光,然后各自互看一眼,再不说话。
陆兆拓早已猜想到这种尴尬的氛围,为了把尴尬消除,他望向康卫东:\\\"卫东,你向大家自我介绍一下,与大家熟悉熟悉,今后大家在一起共事哩。\\\"
康卫东站起身,向在座的各位左右点了一下头,然后自我介绍:\\\"我是王乐村的康卫东,八二年入伍,八五年复员。现在被提拔为东陵村的青年书记,我深感荣幸,在此,向大家问好。\\\"
陆兆拓带头拍掌,在场的所有人被动的迎合,不乐意的拍起了掌。掌声在会议室里不规则的传到窗外。
康卫东看到了拍掌的不和谐。但他的英俊让妇女主任高佳丽目不转睛。康卫东也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在那火辣辣的眼神下,他低下了头,不过,高佳丽的形象在他心中扎下了根。那是一位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女人。这个女人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知道她的身体非常健康,白里透着红,不像是一位生过孩子的女人!
会议第二项交给了计生专干江国兵。江国兵站起身给每一位队长都发了一份名单,然后坐回原位,一脸严肃的说道:\\\"表单上的人名,也就是例检检查出来的问题。是问题,必须要严肃对待,任何人都要遵守。头胎是男孩的,必须做节育措施,做了节肓措施每月也要例检,生二个女孩的享受养老保险侍遇,超生的引产,不符合条件的二孩做绝育手术。″
没有人再发言,夏临泉是表情最严肃的一位,他心事重重的回到家,把名单掏出来给陆梦雪看。陆梦雪看到了姐姐陆梦云在名单之上,她不解的问夏临泉:\\\"怎么回事?″
夏临泉:\\\"怎么回事?梦云怀孕了,现在正是风口浪尖,怕不好办哩。\\\"
陆梦雪把名单交给夏临泉,马上沉思:\\\"这事不好办,梦云既然已经怀孕,她肯定已经做了思想上的准备。事只要出头她肯定会来找你,然后经过兆拓叔或者是计生专干来通融这件事。如果事情不向好的方向发展,肯定会出事的。″
两人正在商讨对策,陆梦云和张启椟拎着一包东西走进了陆家大院。夏临泉看到两人到来,马上对陆梦雪说:\\\"看到没有?他们来了。\\\"
张启椟与梦云走进主屋,把东西在桌子上放下。夏临泉知道两人来的目的,没有说话,梦雪则笑着让姐姐和姐夫坐下说话。
张启椟感觉不好意思,不好开口,保持沉默。梦云禁不住先开了口:\\\"梦雪,临泉,今天来,有重要事情与你们商量。我们都知道计划生育非常严格,但这个时候我又怀孕哩。既然怀孕,又不能不要,把他打掉吧太不人道。于是我就和你哥商量,确定要这个孩子。可是计划生育这么紧,我们没招数啊!让临泉想想办法,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夏临泉看向陆梦雪,那眼神是向梦雪诉说,怎么样?被我猜中了吧!梦雪选择中立的语言,坐在梦云的旁边知性的说:\\\"明知计划生育这么紧,还要生,这不是给夏临泉出难题嘛!你也知道,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队长。\\\"
张启椟的脸色显得更难看了。陆梦云:\\\"他虽然只是一个队长,但是他认识的人多呀!他每天和书记计生专干在一起,去通融通融,只要用钱能解决的问题,花些钱没什么。\\\"
陆梦雪看向夏临泉没有说话,那意思是说,你看着办。
夏临泉看不发话不表态也不行,于是就搬了个板凳坐在他们的对面:\\\"你们也是的,文斌都十几岁了,一个男孩多好,在这节骨眼上冒冒失失的又怀孕哩。\\\"
梦云听他这样说话不乐意了:\\\"文斌十几岁了又怎样?现在两三个孩子的多的是!你呢?你和梦雪不是生了六个吗?一比六,我们一个算多吗?\\\"
夏临泉解释:\\\"此一时彼一时,没有计划生育的时候你们不生,现在计划生育紧了,你们却要生了。\\\"
陆梦云:\\\"那是你们的命好。现在我们想通了,哪能只要一个孩子。你就表一个态吧,帮不帮忙?如果你不帮我们马上就走。\\\"
夏临泉:\\\"你看,明明是你们给我找难题,我还没有表态,你们就是这种态度。\\\"
梦雪马上圆场:\\\"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我们要想一个万全之策,不但要保住这个孩子而且不能让夏临泉受到任何影响。\\\"
张启椟望向陆梦云:\\\"夏临泉头脑是公认的好使,我们既然来哩,他不会不管不问。\\\"
陆梦云不说话了。
夏临泉用手在额头左右搓了几下:\\\"这样吧,我的的确确只是一个队长,要想把这件事情办的圆圆满满,你们不能怕花钱。明天你们准备一下,晚上我带张启椟去找计生专干江国兵,书记那里也不能忘了打理。村长那里也应该表示表示,防止今后一方打理不到,事情泄露,就不好收拾了。\\\"
陆梦云:\\\"这样说,要花不少的钱吧!\\\"
夏临泉:\\\"看不出形式吗?要想生就必须用钱开道,要不然就不要生。\\\"
柏元清突然病了,病的卧床不起。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他病的非常蹊跷,口吐白沫,身体抽搐,眼神呆滞。婆娘陈建芬见人就说:\\\"你看,我又没有惹他,他竟气成这样,为啥子嘛?\\\"
病床上的柏元清把头转过来,翻眼瞅她,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怒。
是来看望柏元清的人都摇头叹息,这么虎实的一个人,不但勤劳能干,从来不在人群里谝闲传。如今孩子都大了,却奇怪得了这种病。
有人听到陈建芬的解释后,马上变了一副嘴脸,怒目圆睁:\\\"你可是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不惹他生气,他会气成这个样子?你也不看看你一头不攥,两头不冒的贱样,柏元清架不住你可是,你还要朝三暮四。\\\"
陈建芬胆怯的说:\\\"你看你说的啥话?什么架住架不住?谁朝三暮四了?\\\"
那人用轻蔑到极点的眼神,无形之中抽打着陈建芬的脸:\\\"你不朝三暮四,你红光满面,他却睡在床上口吐白沫?\\\"
事情绝非偶然,所有的矛盾都不是空穴来风,都有蛛丝马迹可寻,何况是柏元清亲眼所见。
柏元请的勤劳能干在东陵村是出了名的,如果你把它排在第二,那么就没有人排第一。土地承包到户分单干对他来讲是正对他口,整天在地里忙碌,地里寸草不生。自从村里开了窑厂,地里没事干,他就到窑厂打工。他的能干,吃苦耐劳在窑厂有目共睹。他一个人抱锹,可以从上午报到黑,从不让人替换。他担土飞跑,从来没有懈怠过。包括高良伟在内,高东东,高西西特别对他刮目相看。三个人在一起商量,发工资的时候特别照顾,给他多发了五毛钱。高良伟特别的叮嘱,不要对任何人讲,如果保持,后来还可以再加。柏元清好像禁不住夸奖,干着活特别的卖力,不小心就把锨把给折断了。窑厂没有多余的锨把,柏元清一手拿着锨把,一手拿着铁锨就往家里走去。
门是虚掩着的,轻轻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孩子们还没有放学,他听到一种超乎寻常的声音,那种声音只有从人类的口中才能发出,是区别于各种劳动或者是特殊劳动所发出来的声音,声音欢畅明快。
主屋的门也是虚掩着的,他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那个声音特别的熟悉:\\\"柏元清那么虎实,难道不能让你受活?\\\"
陈建芬:\\\"他虽然是个大男人,可他不知道调情,不知道疼女人,像喝包谷糁子一样平常无味。\\\"
那熟悉的声音:\\\"那我呢?我怎么样?\\\"
陈建芬:\\\"你,你就像饿死鬼,先扒拉着碗沿看,然后才是喝黄澄橙的包谷扇子。喝的很仔细,很圆滑。一点一点的喝,等咂出味来,就大口大口的喝。\\\"
柏元清一脚踢开了门,门\\\"咣当\\\"一声又弹了回来。他站在主卧的中央,气的脸打颤:\\\"陈建芬,你狗日的女人,你在干什么?你不是说你不再找男人了吗?\\\"
床上的两人吓得魂都没有了,那男人掀开被子慌不择路,抓过衣服,慌里慌张的去套裤管。这人不是旁人,是柏元清的邻居陆兆磊。
柏元清目视陆兆磊,陆兆磊穿好衣服,红着脸不好意思看他,孬种一样的跑了出去。
陈建芬穿好衣服后走到门边,把门关上,她还没有说话,柏元清再次怒吼:\\\"你做的好事,你还怕见不得人吗?大白天的关什么门?\\\"
陈建芬:\\\"你别咋唬好不好?我在家里收拾东西,他就跑了过来,像恶贼一样,把我抱到床上。你知道我个子很矮,我干不过他,就。\\\"
柏元清:\\\"就,就,你就是一个烂女人,好像天底下的男人都找你,你都愿意。你就是一个破货,见男人就上。你刚发誓今后再也不干这样的事,这才几天,你又和陆兆磊勾搭上了。你说你做的事,还让不让人家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如果传出去,你让三个孩子的脸往哪搁?\\\"
陈建芬:\\\"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今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气,你气出病了,这个家还指望你呢!\\\"
柏元清看着婆娘那死不悔改的嘴脸,嘴开始打颤,由慢到快,眼神跟着变得呆滞,嘴角开始流涎,拳头不由自主的攥了起来,手臂也开始抖动。
陈建芬赶忙走上前去扶住柏元清:\\\"你这是咋的了?可别吓我。\\\"陈建芬扶着他就势躺在了床上,柏元清在床上也不住的抽搐,嘴角流涎。
陈建芬怕出意外,赶忙走出去找人。
柏元清话里有话,说起前几天才答应的事,是陈建芬大白天偷人又一个例证。
住在村西头第一户的柏桂友扛着粪箕去割草喂牛。柏桂友中等以上身材,脸堂端正,东陵村少有的美男子,白白净净的。柏桂友过去没多久,陈建芬空着手也往北去了。这两人一前一后被柏洪万看在眼里,不怀好意的他找到柏元清说,你的婆娘往北去了,好像有问题,你去看看吧!
柏元清二话没说,马上就跟了过去。旧牛棚里早已没有了牛马驴骡,连以前的牛槽也看不到了。昔日的窗户早已被人偷偷拆了去,只剩一个空壳。
柏元清首先查看村部有没有人,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查看,最后却在牛棚旁边的粮仓里逮住了两人。柏桂友与妻子陈建芬两人正在调情,柏元清大吼一声:\\\"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你不在家,你跑到这里干什么?丢人现眼。\\\"
柏桂友听到大吼声,吓得快速整理好衣服,挎起粪箕就跑了出去。
陈建芬不好意思的说:\\\"我想到湖里看看咱家的庄稼怎么样?来到这里,柏桂友硬把我拉进牛棚里。你别生气了,你来的正好,今后我再也不乱跑了。\\\"
柏元清气的唾沫星子满天飞:\\\"我早都看出来了,你这女人,水性杨花,天生的就是男人精。不好好管你,管不住你,管不住你,你就上天哩。\\\"
陈建芬:\\\"别说了,好不好?该干啥干啥去,我不看庄稼了,我回去了。\\\"
柏元清的脑海里自幼好像就不存在整人的细胞,都亲眼目睹了,亲自逮着了,他并没有特意故意去找茬,让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柏桂友和陆兆磊难看,采取了不公开,不声张。这也许就是存在骨子里的善良。
然而,有些事情恰恰相反,你不主动去解决问题,那么矛盾会越来越复杂,直至发展到不可控的局面,给自己带来生活上的不可承受之重和生命层次上的凄凄惨惨。
夏临泉赶到柏元清家的时候,柏元清的症状已经明显好转。他看到夏临泉后禁不住心中的悲愤,难以抑制的哭了起来。
夏临泉知道他心中的悲伤,那是一种无奈,也是对陈建芬不争气的一种愤恨。他劝导他说:\\\"生活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美好,但是日子我们总是要过呀!有些事情发生了就让它过去,不要刻意的去重视她,毕竟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你要保持你自己的风格,不能有任何闪失,不然的话你这个家就玩哩。\\\"
陈建芬睁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珠,不时的转动,心中好像有话,但又说不出来。
夏临泉走时给陈建芬留下几句话:\\\"一个人要想活的光鲜,必须把家庭放的重要。心在外面放的多了一些,如果心没有家,那么这个人活的就危险哩。危险到什么程度?也就是说当一个人没有脸皮的时候,还不如脱掉裤子奔跑,管别人怎么评论。因为她对丑已经没有免疫力了,对丑没有免疫力的女人,怎么活都是一辈子。她对别人的说辞无所谓,那么她对自己孩子的将来也就无所谓了,对吧?\\\"
夏临泉鄙夷的看了陈建芬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