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北边群魔乱舞,高手过招的状态相比,南方的交战就显得正规了许多。
飞虎军在扬州城外遭受了自成军以来最大的一次损失与挫折,一个主力团在乘船机动时被苏沪军布设的水雷和小型炮艇袭击。
在海军炮艇姗姗来迟之前,就击沉了大量运兵船,损失了不少技术兵器。
在补充了兵员武器后,这个团在扬州城外的平地村子中驻扎,充当预备队。
结果因为哨兵和警戒力量布设不当,他们团在晚上遭到了超过万人的夜袭。
团长在夜袭中阵亡,政委指挥战士们就地反击,但在炸营的背景下显得微不足道,无奈率部突围。
等附近的部队靠上来清扫了敌军后,陆陆续续收拢的溃兵只有政委以下五六百人,勉强编组成一个营,而且军官损失严重,连排长阵亡率近八成。
这次败仗对飞虎军打击最大的不是山炮营12门小炮的损失,也不是火箭炮连的丢失,而是对作战信心的打击。
在先前的进军中,连战连捷使得战士们滋生了不小的骄傲自满,甚至有些战士连日军都不放在眼里,叫嚣着一个团打赢近卫师团。
吃了败仗后,部队里的速胜论烟消云散,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
蓝田在之后的排兵布阵中突出一个稳字,指挥四个师将扬州外围包了起来。
但苏沪军这次也出动了名将熊元,一反先前收缩兵力入城,被动挨打的战术,而是凭借手中的大军在扬州外线和飞虎军野战,争取自己的活动空间。
熊元指挥苏沪第一军与飞虎军第二军在扬州前线打成了焦灼战,村镇要点不断夺取又失守。
熊元的第一军习惯在白天集中重兵在重炮掩护下,从多个方向展开有轻有重的攻击。
飞虎军以劣势兵力在村镇中坚守,师属炮兵团既要承担反炮兵任务,又要在苏沪的步兵集群进攻时支援步兵,炮管子每日发射数就没跌过,剩余寿命在急速下降。
而且105毫米榴弹炮数量无法同时承担起两线作战,只能有所侧重,前线的步兵就要依靠团属山迫火力和自己手上的各种枪炮了。
反复争夺的火车站已经看不出原先漂亮的外观,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可这里地势较高,是周围屈指可数的高地,成为了双方兵家必争之地。
防守在这里的飞虎军步兵104师第311团被弄得灰头土脸,每天都要吃不少炮弹灰,还得抓住炮兵射击的间隙去阻击前来争夺高地的苏沪军步兵。
一连好几天下来,指挥部里的团部人员全都打着绷带在忙碌,连团长也不例外。
他在炮击期间观察敌军阵地,结果被一发炮弹撂倒,腿上拿出来11片弹片,还有不少弹片前线卫生所无法处理,只能在换下去后送到后方医院了。
因为一发弹片飞进了脑袋,团长被纱布裹得只露出半边脑袋,成了独眼龙。
团长坐在轮椅上,一只手在地图上标记那天被炸个半死之前看到的据点,还在听取参谋统计出来的昨日伤亡。
“……昨日合计步兵一二三营共伤亡257人,轻伤可恢复兵员为132人,重伤员54人,已转送后方27人,阵亡71人。另辎重、侦察、炮兵、工兵等部队合计伤亡83人。
28式75毫米野炮损失一门,28式75毫米山炮损失两门,28式60毫米、82毫米迫击炮各损失8门与3门,28式107毫米12联装多管火箭炮未损失,28式47毫米步兵平射炮损失4门。
弹药较为紧张,步枪平均备弹60发,轻机枪还有1800发,但炮弹如果还按照前几天的频率,只够再打三天。”
参谋快速将材料汇报完之后,团长不顾胳膊上的伤,使劲敲打了桌子,刚刚缝上的伤口又破裂了,渗出的血逐渐染红了纱布。政委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叫来了医务兵,当场剪开沙袋重新缝合止血。
“你说说,这是何苦呢?上峰给我们的命令是坚守一周,马上就要轮换了,到时候你在后方该怎么发火就怎么发火,不要在这个时候闹脾气!”
团长闭上眼睛作缩头乌龟状,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给老子打电话给师部!”
政委劝说良久后,也是将红色电话机搬到了桌子上,亲自拨通了接线员。苏沪军的炮兵射击使得电话线总是被炸断,好不容易接通后也是充满电流杂音。
“这里是中转站,请问转到哪条线?”
“接104师师部。”
在电话转线等待接通的过程中,政委一手捂住听筒,询问正在缝合的团长。
“电话给你搬过来了,想好该怎么说了吗?”
“这不用你管,只要把听筒给我就行。”
政委对于这个老顽固也没了办法,只能将听筒交到团长手上,团长酝酿了一下情绪,在电话接通的一一瞬间就开了哭腔,大倒起苦水。
“师长啊,是不是俺老马平时得罪您了?老马在这里给您磕个头,回去再给您当马骑。
可咱手底下打到只剩下八百号人了,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说是全师轮流换防,可这个扬州火车站白天苏沪军来打,晚上苏沪军还来夜袭,我们的战士已经好几天没睡过满觉了!
师长,你就可怜可怜战士们,早点把我们团撤下去吧!”
“放他娘的狗屁,马三炮,是不是以为我只有一只耳朵就听不出来了?
你们团的枪炮声绝对不是八百人的规模,足足还有小两千人!好啊好啊,原来你马三炮是嘴里放炮啊!以后不要说是我们四师出来的人!”
马三炮团长打通电话后没想到对面并不是第104师的师长或者是师政委,而是自己以前的老上司,步兵四师的章西洋,这下子阴阳怪气打错地方了!
马三炮被电话中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站了起来,丝毫没发觉自己的双腿伤口崩开。
医务兵原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医务所了,没想到团长又给自己找活干。
她用饱含怨气的眼神盯着络腮胡子,但马三炮此时只想给老领导解释清楚。
“老师长,俺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团这次伤亡太大了,第一天布防的连队就伤亡了三分之一,我手下的营长都死在了车站。
后面几天都是每天伤亡上百人,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你个憨货,这点伤亡你就扛不住了?
312团的人在大平地上每天挨炸,晚上还是发动夜袭打下镇子,连警卫连都被派上去肉搏了。
310团一个团防守7公里长的运河,打到现在只能凑出一个营!你也有脸提轮换?
不就是没兵没弹了吗,我把预备队给你,炮弹匀你点,死也要死在阵地上!
我不要你的伤亡报告,我只要扬州火车站!”
马三炮吃了老师长的巴掌加甜枣后也咬着牙答应下来。
“明白,马三炮绝对不给老四师丢人,死也要死在阵地上!”
撂下话筒后,马三炮将配枪武装带挂在身上,伸手去摸靠在墙边的拐杖,他也要亲临一线指挥。结果一声清脆的女音镇住了他。
“还嫌给老娘添的麻烦不够是吧?一个个都不安生,小的小的乱跑,不在床上躺着,老的也是这样,腿都不要了,全都死在这里算了!”
医务发起飙来可不管你是列兵还是中校,一边骂一边缝线的时候使着劲,疼的马三炮直喊姑奶奶,心中更加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