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扔了个啥？”
    “嘘，你小声点，这我偷的！”
    “……”
    阮望揉了揉脑袋，没有吐槽这妮子的小机灵，手指一翻将长方块展开，发现是一张透明折叠屏幕。
    他摸了摸，没找到开关，也没发现精神接口一类的设备。
    再探查内部程序构造，极具特色的系统设计风格，熟悉的编码格式……这是寰宇联盟的东西？
    “打不开，有说明书没？”阮望不想暴力破解。
    “双击屏幕开机，密码。”星火说。
    好嘛，看得出来，无论文明等级如何，智慧生命最常用的密码永远是这六位数字。
    阮望照做，轻触屏幕，手指敲了两下，输入密码。
    屏幕亮了，上面只有一个程序，名叫『孽种档案』。
    孽种？
    听起来像是骂人的话，这样为自己的造物命名，寰宇联盟是认真的吗？
    阮望不好评价。
    他点开这个程序，首页上弹出几个选项，分别是：图鉴、记录、管理。
    首先是“图鉴”。
    点开选项后，百余张图片映入眼帘，每张上面都画着一只怪物，风格大相径庭，有的形象，有的抽象。
    排在最前面的几个，分别是：
    no.1——怒之孽（一），外形是一团仿佛在爆炸的火焰，里面有一张咆哮的人脸。
    no.2——妒之孽（一），外形像一颗斜视的眼球，目光带着赤裸裸的恶意，像是来自某处的窥视。
    no.3——爱之孽（一），是一对迎面相拥的无面人形，他们的拥抱很紧，像是想把对方吞噬一般。
    no.4……
    阮望一页一页翻着，算是长见识了。
    百余种灵性表现，对应了百余种怪物合成公式。某些相似的品种，还用一、二、三区分开来。
    比如由“情欲”灵性合成的爱之孽，就分为三种：
    一种是彼此相拥的怪异人形；一种是半透明半反射的镜子；一种是流着彩色粘稠液体的诡异心脏。
    合成过程中，受其他灵性的影响，这些怪物可能还会出现些微独特的改变，比如出现外貌变化、性别变化、颜色变化、力量属性变化等等。
    “信号标识紫色306，我看看……”
    阮望点开详细，拿着对照表找了找，很快找到了刚刚发生在许长生身上的孵化信息。
    【爱之孽（三-077）：情欲（b98）+五型梦魇（m221）+其余分支灵性（点击查看详细）……】
    可以看见，这名叫“爱之孽（三-077）”的孽种，外形是一颗破破烂烂的心脏，遍布刀痕和灼烧的痕迹，每一次跳动，都会迸出乌黑的血液，这些血液像石油一般，见光即燃，带着浓郁的焦臭味。
    “那些黑乎乎的玩意叫‘梦魇’么，倒挺贴切。”阮望喃喃自语。
    他大概明白了。
    超凡者暴走时，自身灵性极不稳定，如果此时强行注入带有污染性质的额外灵性，并通过某种技术加以催化，就有可能鸠占鹊巢，将其固化定型，具现成孽种。
    那些灰雾形状的梦魇，诞生自普通人最朴素的噩梦中，像鬼不是鬼，力量不强，却恰好是能够扰乱、剥离超凡者灵性的绝佳材料。
    “不过，如果只是为了扰乱、分离灵性，用其他超凡者的灵性代替梦魇，进行组合孵化，效率不是更高么，以寰宇联盟的技术，应该不难实现吧？”
    阮望这么想着，手指划了几下，发现自己想多了。
    【爱之孽（三-102）：情欲（b98）+情欲（a55）+其余分支灵性（点击查看详细）……】
    相比普通的心脏形状的爱之孽（三），这只孽种翻了个倍，外形是两颗贴在一起的心脏，它们每一次跳动，都会将贴在一起的另一颗心脏撞出裂痕，可以说是互相伤害了。
    所以，确实有组合孵化这个合成路线，通过同时催动两位，甚至多位超凡者的灵性，使其产生纠缠，合体进化！
    唔，如果没猜错的话…
    阮望对星火问了一句，很快，少女将许长生刚刚听到的“天命启示”的记录找了出来，放给他听。
    “要他杀了洛明清？是为了利用那一瞬间的悲痛，同时激发两人灵性，合成更强大的孽种么？”
    替许长生调理精神的时候，阮望也看到了对方的前世记忆，立刻明白，许长生与洛明清之所以几世纠葛，恩怨缠绵，目的就是为了积攒感情。
    当累积的感情超过了阈值，且尽数释放，那一瞬间叠加的冲击，足以引爆灵性。
    在永恒之月原本的计划中，许长生和洛明清，应该是一起觉醒前世记忆，同时激发灵性，合成爱之孽（三-102）的，而不是爱之孽（三-077）。
    但因为阮望的出现，打断了永恒之月的安排，许长生提前恢复了力量与记忆，并且宁死也要抗拒暗示，不肯对洛明清动手。
    积累不够，而且少了关键一步，两人的情感纠葛终究是差了点火候，达不到合成爱之孽（三-102）的条件。
    于是，永恒之月只能退而求其次，召来梦魇，以许长生为养料，开始孵化爱之孽（三-077）。
    真残忍啊。
    像许长生这样的苦命人，在这永恒之月中，到处都是。
    这个扭曲的世界里，一切命运都由那“天上”的声音决定，注定了会诞生无数悲剧。一切的求而不得，或是失去，都是在为最后的孵化做准备。
    “真是畜生，寰宇联盟。”
    阮望骂了一声，打心底里鄙视寰宇联盟这种蔑视生命，玩弄人心和感情的做法。
    不过，对于眼下的情况，他竟然一点也不吃惊，相反，他感到一种浓浓的既视感。
    利用高压环境，玩弄人心……永恒之月和当初培养智灵的那个闭锁世界，实在太相似了。
    一样的压抑。
    闭锁世界的天命，使人变成npc，不得自由，逼得信息生命觉醒成智灵，星火由此诞生。
    但与之相比，永恒之月还要更折磨人，准确地说，这个世界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痛苦。
    因为永恒之月的运作原理，是通过种种痛苦，促进生命灵性的释放，再将暴走的灵性加工成名为“孽种”的唯心怪物。
    再然后呢？
    孽种肯定不是这条流水线的终点。
    阮望环视周围好几个世界，并没有发现任何“孽种”的身影。
    结合孽种诞生的过程名为“孵化”，可以猜测，这一层的所有小世界，作用应该和“养殖场”差不多。
    而且，刚刚星火说的，等孵化程序运行结束，通往下层世界的通道就会打开。
    更下层，是“屠宰场”吗？
    阮望沉重地叹了口气。
    养殖场已经这么恶心了，他都不敢想，屠宰场是何等恶臭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