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野白是个单纯的孩子。
从小到大,她的世界里只有“游戏”。
国际象棋是最简单的回合制游戏,学习是难度逐渐升级的闯关游戏,人际交往是攻略游戏……
在觉醒能力前,她常常苦恼,大人们总是说话不算话,自己赢了游戏,却拿不到奖励。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想要什么,去赢过来便是。
没有她做不到的,没有她赢不了的,对她而言,世界就是个规则简单的游戏,而她是那个永远胜利的玩家。
所以,哪怕长野空极力劝阻,让她老实一段时间,她也没听进去,反而觉得哥哥真是胆小。
长野空拗不过她,便带着她在基地里溜达,寻找那些容易得手的目标。
他们连骗带哄,让许多人与她进行游戏,收割了一大波超能力,连带着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帮派。
然后……
长野白不再满足于只有超能力了。
她想拥有超凡灵能,就像那天所见的那些强者一样。
他们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基地的头头——那个名叫武山仓雄的人。可是对方对他们没兴趣,给了长野白一包水果糖就走了。
被当小孩子看待,长野白很生气,她发誓一定要赢那个开机甲的大叔,将他的力量夺来。
长野空劝她算了,对方是绝对的强者,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人。
可长野白却不这么认为。
她觉得,机甲大叔不和自己玩游戏,一定是自己拿出来的赌注不够大。
毕竟……游戏就是这样的,想开启任务,就得满足前置条件。
以往那些人也是,将宝贝兜着揣着,声称死也不放手,可是,当自己撒了个小小的谎,或是拿出更多的赌注时,他们都答应了。
看吧,这个世界的规则是有迹可循的,没有无法掌控的东西。
于是,她瞒着哥哥,开始收集更多超能力。
在她看来,超能力就是最宝贵的游戏币。
那位大叔看不上自己,觉得自己不配和他玩?可如果自己拿出一千个超能力,他能不动心吗?
她的想法很美好,实现起来却颇有难度。
基地中的超能力者虽然很多,却各有各的诉求,攻略难度不一。
没有长野空为她出谋划策,挑选合适的目标,她费了好大劲才收集了两百个能力。
然后又是一天,她终于说服了一个倔强的家伙,用连续猜对十次硬币的方式赢来第201个能力时,基地的广播响了。
——安置住所修建完毕,基地要拆除了。
长野白急了。
如果基地被拆,自己该去哪儿找那位大叔呢?
自己还没有赢啊,怎么能放他走?
她急匆匆地朝基地深处走去,想用现有的筹码拼一把。
不知是不是她的愿望感动了上天,在路上时,她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人的能力与她相似,且实力不下于她,掌握着数百种力量。一见面,对方便提议要与她来一场游戏,赌注是双方的全部。
长野白看着对方拿出来的国际象棋,不由笑了——真是天降横财。
她答应了,然后赢了。
对方很菜,几乎没怎么挣扎便输掉游戏,被夺走了全部能力,接着……在长野白惊诧的目光中,对方化成了一滩烂泥,钻进了她身体里。
她这才知道,原来对方根本不是人,而是那些会诱人堕落的怪物!
她太大意了,沉浸在自己的游戏规则中,被那怪物抓住破绽,反向利用,污染了身体。
不久后,她以另一种方式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武山仓雄——她被检测仪器发现,抓了起来。
武山仓雄一眼便认出了她,是两个月前向自己兜售超能力的白发女孩。
他叹了口气,表示惋惜,然后准备一枪崩了她,任她如何讨价还价,没有丝毫商量的空间。
危急关头,是长野空找了过来,一番苦苦哀求,并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只要利用“人生游戏”的能力,让长野白故意输给他,便能将那些污染以代价的方式转移给自己。
换句话说,他要代替妹妹去死。
武山仓雄不喜欢这个方案,因为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年远比那白发女孩要懂事得多,他很欣赏。
但是……兄妹俩的感情还是打动了他,他给了个机会。
长野空让武山仓雄配合自己,撒了个谎,说自己觉醒了能够净化污染的超能力。
一向机灵的长野白竟然相信了,她没有怀疑自己的哥哥,配合着完成了试验。
计划很成功,长野白体内的污染是以“一种力量”的形式存在的,人生游戏成功生效,污染转移到了长野空体内。
然后,当武山仓雄把枪口对准少年的额头,长野白才明白……原来自己又被骗了。
她祈求哥哥,再和自己玩一局。
但长野空笑了笑,摇头拒绝了。
从小到大,那是他第一次拒绝妹妹的游戏邀请。
长野白急哭了,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拒绝,自己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回心转意。
她抱着武山仓雄的大腿,拿出所有超能力,苦苦哀求,表示她可以把这份污染转移给其他人,不能牺牲自己的哥哥。
但武山仓雄面容冷肃地告诉她,如果不是长野空自愿为了亲人牺牲,他绝不会答应一命换一命这种事。
言下之意——想换命?没门。
你把人命当什么了?
长野白绝望了,她这才发现,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有的任务不存在解法。
不过,看在两人兄妹情深的份上,他还是给予了最后的温柔,没有立刻杀了长野空,而是用一条项圈锁住了他体内的能量流动。
被污染腐化的人,随着时间推移,生命力会被逐渐吞噬,最终彻底化作一团新的污染体。
脖子上的项圈,能在长野空的生命力衰减到阈值时,释放极强的毒素,将他的灵魂和肉体彻底灭杀,以保证污染不会扩散。
就这样,兄妹俩被从基地里赶了出来,去享受最后的团聚时光。
……
如今的时间,长野空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他躺在床上,还在和妹妹说笑,身体却已经瘦弱不堪,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武山仓雄的项圈很管用,体内污染被彻底锁住了,没有外溢,也无法被作为“人生游戏”的筹码。
这导致他的生命被加倍消耗,原本预计能坚持三个月,现在才一个月出头就不行了。
“白,过些时间,咱们去龙国吧,听说那里…咳…咳咳……”
长野空上一秒还在说着话,却突然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止住,手掌上满是鲜血。
“……”
一道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提示音响起,给出了倒计时。
长野空知道,自己的生命要到头了。
他看向床边的白发女孩,勉强地笑了笑。
“白,想下棋吗?”
“不下,我已经…不下棋了。”女孩抹着眼泪。
“可是我想下啊,好想赢你一次…”
“那…好吧…”
长野白起身出门,从行李箱里拿出国际象棋,急匆匆地回来,发现床上的男子已经咽气,身体正在消失。
棋盘摔在地上,她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哇……”
……阮望站在旁边,打量着地板上滚动的棋子。
这梦境太短了,除去从心声中窥见的过去,现实其实只过去了几分钟。
他不好评价什么,这是一段温馨却又苦涩的记忆,也是一位强大超能力者的成长经历。
毫无疑问,长野白是个聪明过头的问题儿童,她从小在单调的环境中长大,导致了她的思想观念极其不正常。
她很单纯,习惯以自我为中心,将世界看做是一场游戏,任何事物都存在攻略法。
她几乎没有善恶的观念,把其他人当npc,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予取予夺。
在一定程度上,长野空纵容她,可在最后,他作为哥哥,却教给了她最重要的一课——
不是谁都会遵守规则,把世界当做游戏,就一定会有无计可施,甚至上当受骗,败北的那天。
白发少女还在埋头痛哭……
阮望却将目光看向墙上的日历。
——2029年5月29日。
有这回事?
……可是今天才5月23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