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号哪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当即连接上共识网络，将眼前的画面分享给所有姐妹。
“我可能被盯上了，这女孩疏散了附近的居民，我不清楚她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带着29号往地下潜了潜，动作小心而谨慎。
共识网络的回应很快，眼球们纷纷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7号，我们的伪装是完美的，没人可以发现。”
“7号，不要上当，这一定是超凡管理局在诈你，你现在没有宿主，也就没有破绽，他们不可能发现你。”
“同意，我们的伪装能力天衣无缝，现在唯一可能暴露你的，就是你身边的笨蛋29号。”
“……”
众眼球议论纷纷，却都认为7号的担忧没有道理。
7号的宿主非常乱来，这是所有眼球的共识，她们曾经讨论过，如果要说谁最有可能翻车，那必定是被张伟拖后腿的7号。
但现在，张伟死了，7号最大的破绽已经消失不见。
“好吧，大概真是我的错觉。”7号得到姐妹们的安慰，放心了不少。
她也觉得，那个叫袁香的女孩估计是在故弄玄虚。
超凡管理局其实并不清楚张伟的去向，他们大概认为张伟只是躲起来了，刻意疏散附近居民，是想营造紧张感，逼自己露馅吧。
可惜，这对张伟或许有用，对她却没用。
既然那女孩没其余动作，那就耗着呗，反正自己已经完成了繁殖子代的任务，跟她耗上几天、几个月，甚至一年都行。
她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共识网络中冒出一声疑惑。
“咦，那人类女孩手里的小球……我好像见过。”
发言的是16号，她负责的城市是龙国的魔都。
“我记得，两天前有个短灰毛的女人拿着这玩意在魔都扫来扫去的，不知道在干啥。”
“……”
众眼球都是一惊，尤其是7号，更是察觉到了一丝蹊跷。
“16号，你确定吗？”
“嗯，金色的多面体球嘛，上面还有亮点，我记得很清楚。”16号回复，“怎么，7号，你觉得那个小球有问题？”
“嗯，这太巧了，他们是来追捕张伟的，按理不应该携带无关的物品。”7号琢磨道，“16号，你确定那个女人没有察觉到你的存在吗？”
“唔……应该没有吧。”16号说道，“那女人看起来不太聪明，我不清楚她在找什么，但肯定没发现我。”
“我注意到有人在探查后，还专门去看了一眼呢，到她背后了都没反应。”16号补充道。
“……”
7号依然觉得有些不放心，还想说些什么，却听16号压低了声音。
“嘘，我要先下线一会儿了，我的宿主要进人防工事，门口有检测设备，不知道能不能检测脑波，躲一躲。”
“嗯，小心为好，待会再聊。”
“记得警告宿主收敛一点，别出岔了。”
“好的好的。”
“……”
眼球姐妹们的交流似乎很默契，却让7号有些懵了。
“什么人防工程？你们在说什么？”
“防空演习啊，你们那里没有吗？”一个眼球问道，“听说是龙国军方组织的，大城市都有，就在今天中午。”
几个龙国的眼球纷纷给出肯定的答复，表示确实有这回事。
除了一脸懵逼的7号。
龙国各大城市都有？
不，她可以确定，文汉的新闻和网络上根本就没提过这事。
怪，太怪了。
为什么其他姐妹所在的城市都有演习，就自己这儿没有？
她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不由转动自己的身体。
交叉形状的瞳孔朝屋内的高马尾女孩看去。
然后……正对上对方看来的视线。
女孩指尖的金色小球已经停下了，上面亮着两枚鲜红的光点。
7号下意识地一个颤抖。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那女孩的目光能够穿透厚厚的泥土，照在自己身上。
她似乎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光芒，来自久远的记忆深处。
不…不对。
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吗？
7号的脑袋宕机了一瞬。
她看见那女孩抬起了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砰——
“找到你们了。”
只是一瞬，方圆百米半径内，所有的无机物质被分解成了漫天彩色光点。
各种蛇虫鼠蚁失去了落脚点，纷纷向坑底落去。
失去了环境的庇护，两颗眼球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
“真的……被发现了！？”7号脑子一懵。
忽然消失的空气形成真空，周围的空气很快挤过来，狂风骤起，来不及多想，7号拉着29号，就要将身体打散，融入气体中。
变成气态会使她们失去意识，并且极难恢复，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但是……
奇怪，空气没有靠拢过来。
一枚枚蓝白色符文环绕着两颗眼球飞速旋转，连接成一座法阵，将内外空间分割开来。
7号心如死灰，事到如今，自己分解成气体也没用了，只会变成一个被束缚的气球罢了。
事到如今，她哪能不明白，超凡管理局的目标根本不是张伟。
从头到尾，他们的目标就只有自己！
“7号，那就是摆渡人么？”
一同被困住的29号忽然问道。
“……摆渡人？”
带着疑惑，7号重新看去，发现前方站着的早已不是什么高马尾小姑娘，而是一个男人。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眼神。
正是摆渡人——阮望本人。
“！！！”
7号心生悲怆。
栽了，彻底栽了。
她们躲藏在暗处，凡事小心翼翼，不就是为了躲开这位摆渡人的视线么。
可如今他出现在这里，说明她们还是被发现了。
终局来临，比起意外，她心中更多的是可惜。
她从来不觉得能一直瞒下去，却也同样没想过会这么早就被抓住马脚。
姐妹们的数量还远远不够，此时开门，攻下蓝星的概率微乎其微。
可惜，可惜。
她交叉形状的眼中有光芒亮起，不到一瞬，她就完成了转化。
“愿我族之愿顺遂，7号在此别过。”
她接上共识网络，最后留下遗言。
“愿我族之愿顺遂，11号在此别过。”
“愿我族之愿顺遂，2号在此别过。”
“愿我族之愿顺遂，25号在此别过。”
“……”
没有争议，所有眼球都决定接受现实。
“我是29号，要开门了吗？”稚嫩洒脱的声音响起，“哈哈，那就一起开门吧，热热闹闹的！”
现实世界。
阮望布下的结界中，两颗眼球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枚蓝色的交叉印记。
回想起一年前那条魔龙最后的挣扎，阮望叹了口气。
他将视线投向远方，仿佛跨越万里，看见了一颗颗在城市中亮起的“信标”。
“希望小姐，你可真是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