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呀,我郎卿。”
郎卿努力解释,王元额头上的皱纹却越来越深。
他很想相信眼前这人就是他的朋友,但是他们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他记忆中的郎卿有一头褐色头发,身形高大威武,孔武有力,面容凌厉,兼有威严和朝气。
但眼前这人,很年轻,头发黑色,体型瘦弱,身高平平,面孔稚嫩,看着就不着调。
这能是一个人?!
所以哪怕对方一再表示自己是郎卿,他也坚决否认。
直到对方一边飙着血,施展出郎卿的独门构装后,他才不得不相信这家伙就郎卿本人。
“你这新身体没经过灵能浸染,小心点用。”
阮望不得不又当了一把医生,把对方身上的出血口堵上。
他没多问,却已经大致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与一般穿越者们的转世重生不同,这位郎卿是在命运系统判断世界出现异常时,进行的“紧急投放”。
既然事出紧急,准备不充分,多半是没有合适的转世条件。
何况命运程序还指望穿越者去修bug,也不太可能让他转生成小婴儿。
所以说……是魂穿?
他摸出一面镜子,递给郎卿。
问道:“镜子里的人是你吗?”
郎卿一看——我超,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再看一眼,还是想不起来。
于是他说道:“不是。”
“不是吗?”
“不是。”
他否认得很干脆,言辞凿凿。
如果不是面板上写得清楚,阮望就真信了。
————
【姓名:郎卿】
【所属世界:白花雪】
【等级:66】
【功法:假面投影(魔力凝练法36.1.9)】
————
阮望失笑道:“好好看看,真不是?”
“真不是,我没这么小白脸的。”
“那万一你是蓝星人呢,是你吗?”
“不是……嘶……蓝星?”
郎卿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这张脸,这身体,不就是他蓝星的模样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是我!
这就是魂穿不比转世的地方了,没有经过胎中轮回,灵魂本相就没有发生改变。
经过命运系统复活,重新把他变回了前世的模样。
“噢,我怎么变回蓝星人了!”
郎卿大呼小叫,他已经十几年(也许是一百多年)没见过自己这张脸了,陌生得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经长啥样。
又花了好一会功夫,他才勉强接受自己变回了前世的事实。
不知道是不是阮望的错觉,他感觉郎卿在接受自己蓝星人的身份后似乎变得轻松了不少。
或许对方在这个世界过得并不容易。
被点明身份后,郎卿试探着问道:“兄弟,你也是蓝星穿越者?”
“话说你是怎么救活我的?”
“穿越者?”阮望笑笑,“我是管穿越者的,你可以叫我摆渡人,也可以叫我的名字,阮望。”
郎卿曾经也是个科幻迷,他马上道:“你是说时空管理局?你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阮望也是佩服这人的想象力,能把他想得那么高大上。
“谁知道呢,我就只是个摆渡人,只负责接人不负责抓人,还有就是偶尔给你这种玩砸了的穿越客擦屁股。”
“接人?你带人去穿越?”
“不是送人是接人。”
阮望强调道:“不是送你去异世界,是接你回蓝星。”
他是撑船的,又不是开卡车的,把人创去异世界这种事不归他管。
“至于救活你嘛,你可以当成是福利,不用谢我。”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请随意,回蓝星也行,跟着我一起拯救世界,打打杂也行。”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白花雪世界的情况。
包括人类的现状,天人建造的人类养殖场,以及当前正在进行的魔兽清扫行动。
王元也在一旁佐证,进一步解释这个世界的当前境况。
讲解完毕后。
“所以,你要回蓝星去吗,我带你一程……哦,这个世界的门已经开了,我把地图给你,你自己回去就行。”
阮望没有要求郎卿一定要承担起解决世界麻烦的重任,他已经感知清楚了,和其他回归者不一样,这个世界的维度之门和郎卿这个穿越者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
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并非是通过郎卿这个“锚点”完成具现的,白花雪世界更像是一个“无主之地”。
郎卿是选择留在这里,还是回去蓝星,对这个世界都没有影响,他已经不再是世界的“代言人”了。
复活郎卿只是阮望对穿越者的关怀,以及满足命运程序的功能需要。
而听完这些后,郎卿的反应是在意料之内。
“阮望小哥,我不回去,这个世界还需要我。”
他说道:“有回归者朋友们的帮助,也许天人和兽怪们已经猖狂不了多久了,但我毕竟曾经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当然不能躲起来偷懒。”
阮望摆摆手:“随你吧。”
虽然郎卿话说得大义凛然,但他的脸色却很轻松,看不到一点愤世嫉俗的苦难。
“你似乎还挺开心,”阮望笑道,“世界变得一团糟,你就不伤心难过?”
郎卿一怔,笑道:
“嗨呀,阮望小哥,那个异世界的郎卿已经死啦,现在的我可是铁血蓝星人。”
“你没经历过,不懂的。”
他娓娓道来:“活了二十几年,眼睛一闭一睁,来到了异世界,变成了别人。”
“要说不膈应那是假的,以前看小说我觉得无所谓,真到自己头上就不自在,就像一直带着个面具,在扮演某个人似的。”
不过他转头,朝王元一笑后说道:“当然,王元,我不是说和你们做朋友让我不自在,请相信我,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意的人。”
“但我和这个世界之间始终是存在隔阂的,我没办法说服自己。”
阮望笑笑,道:“所以现在轻松了?”
郎卿狠狠地伸了个腰,笑道:“轻松了,从没感觉这么轻松,再也不用扮演谁了。”
他打了个哈哈。
“哎,阮望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些年我连老婆都不敢找啊。”
阮望嘴角微微翘起,“你还挺矫情的。”
“哈哈,确实,挺矫情的。”
“……”
“哎——算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
郎卿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阮望笑笑,不打算刨根问底。
……
当一行人重新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天空已经不再湛蓝,而是一片织红。
一座超大的法阵盖在天上,染红天空的正是这座法阵的光芒。
时不时有苍白色和漆黑的闪电从法阵上劈下,将一只只躲起来的魔兽劈成碎片。
法阵的主人,是那个坐在门口,百无聊赖的红发少女。
她穿着轻薄的修身长裤和白色衬衣,踏着长筒靴的双脚伸的笔直,手交叉着枕在脑后,无聊地望着天空。
一根粗长的水晶魔杖插在地上,每当法阵中有闪电劈下的时候,顶端的水晶球就会亮一下。
希斯卡娜是阮望在路上碰到的,相逢即是有缘,就拉着一起了。
那只叫夜枭的魔兽召集了不少游离的魔兽围拢这里,所以阮望下去的时候,拜托少女守门。
阮望走上前去,“嘿,希斯卡娜,你的法袍呢,我的阿巴呢?”
红发少女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一旁的坑里,那里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布包。
阮望掀开,哀歌在里面睡得正香。
这件法袍质量上乘,透气又保暖,作为被子真的很不错。
上面沾了不少泥土,估计是没法穿了,阮望笑道:“明天洗干净还你。”
“我有多的,这件送给你了。”
希斯卡娜将法杖拔起,天空恢复正常。
“接下来去哪?”
阮望回答道:“附近一个叫临渊城的地方,刚刚白梅发消息让我去一趟。”
他拉起一个传送阵,回头朝王元二人问道:“你们一起去不?”
郎卿直接走到了阵内,他已经等不及了。
但当众人看向王元时,却发现他的脸色有些精彩。
那张脸上似乎有三分扭捏,三分犹豫,两分挣扎和两分伤感。
仔细回想一下的话,好像从郎卿复活之后,他就有些不对劲了。
郎卿:“王元?”
“那个……”
王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扭扭捏捏了好一会,也没憋出第三个字。
郎卿不解,他从未见过王元这样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且目光还时不时往自己身上瞟,难道还和自己有关?
于是他问道:“老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王元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拳头捏紧了又放开,又捏紧。
反复几次后,他终于开口道:“郎卿,你还记得……苗妍妍吗?”
“妍妍?”郎卿当然记得,那是与他关系还不错的一位女性朋友。
“当然记得,妍妍怎么了?”
他不明白王元为什么这时候提起她。
而王元却有点眼神躲闪,慢吞吞说道:“那个……其实……你们有个孩子。”
郎卿脸上挂上了疑惑的笑容。
“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