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体谅你是担忧孩子,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钟文德,下次不要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
宁国庆一副大度为人着想的模样,看的让人作呕。
陆之野拉住愤怒如困兽的钟文德:“好了,都赶紧洗漱睡觉吧。再吵,我就要去找大队长了。”
一时间大家都各自忙碌起来,也有小声的议论声若隐若现。
众人攀谈间,陆之野隐秘观察每个人的神情。
他注意到一个身形佝偻的男人有些怯懦的看着钟文德。
但很快又慌忙移走视线,脸上带着些许害怕。
男人的手紧紧背在身后,让陆之野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再转头,视线和孔修竹对上。
孔修竹早就注意到了陆之野的举动,也意识到了今天的事情不是意外。
他朝着陆之野稍微一点头,轻声在高林耳边低语几句。
紧接着陆之野就看到高林端着一个木盆往那男人身边走去。
走到佝偻男人身旁,高林故作崴脚,盆里的水不小心撒到他的身上。
“呀,对不起,对不起,钱同志,我踩到了一个石头,不小心把水撒到你身上了。”
高林一副恳切道歉的模样,连忙把手里的盆放下,伸出手想要擦拭钱文强的水珠。
钱文强平时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他快速起身,在身上不停的拍打:“没事的,高同志。”
受伤手上撒的草木灰,很快就被水珠冲散,晕染在黑色衣服上,倒不是很明显。
陆之野时刻盯着钱文强,就在钱文强准备转身回棚子换身衣服的时候,他清晰的看到钱文强掌心被什么东西划破的伤口。
他眼神冷如寒冰,不清楚这个人和钟教授什么仇什么怨,要置一个孩子于死地。
就在大伙收拾完毕准备回棚子睡觉的时候,陆之野率先点了几个人和自己一个棚子。
他是大队长亲自安排的人。
牛棚的人都以为陆之野是大队长派来看着他们的。
自然他说啥别人就照做。
夜深人静,疲累的一天的人,呼噜声此起彼伏。
钱文强因为做了亏心事,翻来覆去了许久都没有睡着。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儿朦胧的睡意,他猛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处有一抹凉意。
睁眼正对上陆之野森冷的眸子。
“你,你想做什么?”
钱文强声音里带着惊惧颤抖,这个棚子里的钟文德,孔修竹,高林他们也都睁开了眼。
钟文德一个健步窜过来,双手死死揪住钱文强的衣服领子。
“钱文强,为什么?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对我的孩子下手。”
钱文强奋力挣扎,嘴里还不住的嘟囔着:“不是我。”
陆之野冷笑:“你不会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吧?堤坝上有人看到了是你。”
钱文强瞳孔猛地瞪大,眼里盛满了惊慌和心虚。
“不可能,不可能。”
“需要把人叫过来和你对峙吗?”
陆之野声音里淬着冰,让人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子冷意。
钱文强被陆之野一炸,心神彻底乱了,再加上他说的信誓旦旦,让钱文强真的以为有人看到了。
他双手抱头,忍不住颤抖出声:“是宁国庆让我做的。
我先前实在饿的不行,去偷了几次村民家的鸡蛋,被他发现了,他威胁我,说要去告发我。
我也是被逼的。”
钱文强一溜烟儿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祈求钟文德能够放过他。
“我儿子的命,还比不上几个鸡蛋?”
钟文德怒吼出声,握紧的拳头再也控制不住,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钱文强的身上。
钱文强死死护住自己头部,身子弓成了虾米形状,被钟文德打的痛哭出声:“是宁国庆指使我的,你去找他去,求求你别打了。”
这边棚子的喧嚣声,很快惊醒了隔壁棚子里住的人。
纷纷披上衣服,疑惑的走了出来。
陆之野他们休息的棚子门帘被打开,几个人都开口说话。
“老钟,怎么回事?”
“是啊,别打了,老钱被打的都快不行了。”
一时间不少人都上去拉架。
陆之野站在门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自然没有错过宁国庆面上的心虚以及狠厉。
陆之野冷笑一声,打开帘子往外走去。
这边的动静不小,惊醒了不少人,他们都伸头探脑的往这边看,都好奇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段晴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往这边赶来。
大队长自然也来了,他低声询问陆之野:“咋子回事?”
陆之野一副吃了大瓜的表情,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呦吼,这人心思怎么那么歹毒?”
大队长觉得这些人不愧是下放来劳改的社会主义蛀虫。
因为一点儿事就直接要人家孩子的命。
这么看来,陆之野之前把人弄到下放,还是心慈手软了。
“大队长,这咋办?”
陆大队长眼神如炬的看向棚子里:“不用管。”
陆之野脸上的笑意更甚,看来陆大队长也怕引火烧身啊。
棚子里的钟文德被人拉开,钱文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嘴角的鲜血看的人牙口一疼。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陆大队长轻咳一声,站了出来:“我不管你们这些人发生了什么事,耽误了明天上工,工分一个都别想要了。”
他才不愿意管这些人的破事,万一被哪个狠人记恨上,他这把老骨头可承受不住报复。
更何况这些人孑然一身,哪怕被公安抓走了,那也是烂命一条,他可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