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谢昭昭给他们带了些生活物资,又买了些米面粮油和大骨头。
告诉谢建军,她未来几天不能过来,骑着车子就赶回去。
来京市的人实在太多,有的地方甚至停产旅游,再不管会出现极大的危机。
不知道上面哪个单位做出决定,劝说盲流到京市的人回到自己的原地区,原单位去,在那里“抓革命,促生产。”
他们学校也接到任务,谢昭昭他们当然也要分工负责一部分。
到校外外地人住得最多的地方去说服。
张艺她们已经去校外最近的一个宾馆去劝说,她给谢建军三人放下东西也要赶紧过去。
等到地方,谢昭昭才发现哪里是劝说,都已经升级到辩论,可以说是极其激烈的辩论。
“怎么回事?”谢昭昭找到张艺,说好的劝说怎么都快急眼了。
张艺先从她挎包里抽出杯子喝了一口水,道:“他们这些尝到甜头的人哪里舍得自动离开。我刚刚也和他们辩论了一场,弄得我口干舌燥,偏偏还要忍气吞声。”
谢昭昭刚想和她再说两句是什么,这时听见有人喊她。
扭头一看是余小青和许昕,看见这两个人就知道可能又有什么幺蛾子。
她慢悠悠的走过去,没好气地问余小青,“干嘛?出来前学校已经安排好,”
所以少提意见,完成任务就行。
“你觉得咱们都堵在这个宾馆就行啊?”余小青指着远处的人群。
每次几个人上去和外地来人辩论,大多数人自从来了就站在旁边干看着,这里明显不需要这么多人。
谢昭昭也想着让他们返回,见余小青没有闹事的意思,“你俩商量什么了?”
许昕对谢昭昭的话有点敏感,总感觉谢昭昭在内涵他和余小青,不自在地动了下鼻子,“刚才你没在,我们寻思咱们分开一人一个地方,速度更快些。”
“然后呢?”谢昭昭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
“宾馆这里我管,许昕去气象局那边,你去最后一个机关。”余小青直接给安排好。
“你们俩倒是不傻,刚才我没在,你们商量的事,不算。”
谢昭昭直接不同意,那个机关离学校相当远,天气这么冷,每天从学校骑车去现场,长途跋涉要一个小时才能到。
劝返这事,又不是她们过去一说人家就乖乖回家,要在那里跟他们耗着。
余小青烦躁的抓抓头发,“你怎么那么多事?”
自从谢昭昭站出来,她处处被限制,出去和别的学校的人开会都要被笑话,别的学校都是一把手,就他们学校,她余小青被谢昭昭弄得不上不下,做个决定都要来回商量,一点没有同行们在学校的一言九鼎。
她现在非常后悔,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逼着谢昭昭他们去燕园参观。
“抓阄吧。”许昕提议。
抓阄也行,工作都一样,不一样的是距离。
不过距离越近人越多,距离越远人相对来说也少一些。
抓阄结果是谢昭昭抽到最远那个机关,许昕和余小青互换。
谢昭昭发现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两方因为外地来京人员,很是有些和谐发展的意思。
摒弃前嫌,精诚合作。
谢昭昭和于小青分别领着人从宾馆离开,她出去后让没车的人直接回去。
那么远的路,再说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以后大家分着过去。
别人都能走,曹慧玲张艺她们却不走。
她们要积极参与这种事情,这样不只证明他们的思想觉悟,还证明在这股浪潮中,她们还属于人民一派。
到了地方已经一个小时以后,派出几个情绪高涨的队员,剩下的要在院子里面搭个天棚。
他们给不同的人做工作,但天冷道远,他们还要在这里吃饭,但这里根本没有他们待的房间,吃饭还是要在棚里。
棚里搭好刚刚吃过饭,赖教授和几个老师骑着车过来了。
“教授,你们怎么过来?”谢昭昭让开位置,让几个老师凑近炉火一点。
他们的炉子小的可怜,刚才饭菜勉强做熟。
赖教授在这里看到他们也很惊讶,“学校给我们发了任务,还以为这里没人,让我们几个过来。”
“我们几个分开了,刚到这里不久。”谢昭昭把和余小青分开的事讲了一遍。
一个教授掏出包里的饭盒放到炉火旁,笑着道:“我们几个老家伙还以为今天中午要吃带冰碴的饭,没想到还能碰见老赖学生,沾个光,热热饭。”
几个教授听了都笑着拿出饭盒。
其实这个天棚连风都遮不住,更别说寒气。
他们刚才做的饭菜本来就不够热,一盛到冰凉的碗里,如果不用最快的速度把饭菜扒拉到肚子里,饭碗周围就会结成冰渣。
谢昭昭刚才就如此,她还没吃完,饭已经凉的透透的。
赖教授他们的饭盒在这里,勉强能把底层的饭变得温热一点,炉子提供的那点热气真的微乎其微。
因为谢昭昭他们都是逍遥派的原因,赖教授他们几个在这里还算放松。
谢昭昭和同学们围成一圈站在几个教授外面,试图抵挡一些寒气。
他们一群正年轻的人都觉得这样的日子苦极了,更别说几位上了年纪的教授。
“教授,不然你们直接回去吧,这里的工作我们替你们接手,太苦了。”谢昭昭看教授吃着夹凉的饭,忍不住开口。
赖教授像是知道不赶紧吃,饭更凉一样,狼吞虎咽的把饭吃进肚子,“不用,我们每天过来,这是组织交给我们的任务。”
张艺从楼里的房间借了一壶热水过来,给几个教授一人倒了一碗,“教授你们喝点水暖暖。”
“谢谢这位同学。”另外一个教授接了水,轻轻吹几下小心抿了一口,“趁热喝两口,让热水去胃里和凉饭汇合吧。”
一个教授赶紧吃完饭,感叹道:“想当年苏武北海牧羊,吃的恐怕就是这样带冰碴的饭。”
“你们也别担心,这算什么,我们以后每天来。”
谢昭昭看他们嘴上说着不苦,手上端着热水碗却捂了再捂。
知道说不苦,是违心之谈,他们是不得不来。
不过虽然身体上很苦,但是赖教授精神看上去还是很振奋的,很愉快的。
他们和张艺想的一样,让他们来,至少证明他们不是走资派,依然处在人民中。
这对赖教授这种有留洋经历的人来说,真是天大的幸福,他感到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