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演戏
作者:雁无凭   负雪寒霜耐岁寒最新章节     
    席暮长退下后并没有急着回去休息,先是秘密召集了自己手里的人,将这些时日漏掉的各国信息都听了一遍,又将人手筛选了一番,再安排人去临近王府的街市,进了一处行老和牙嫂(相当于介绍家政的中介)聚集的茶坊。
    步天行进房间去瞧了瞧傅雪。
    他到此刻还是难以将这一动不动的病秧子和从前那个精力旺盛使劲砸东西的明负雪联系起来。
    倒是承接了那日街市里她挥簪自尽的画面。
    他禁不住想,这双眼睁开之时,瞧见他的眼神是一如从前的痴怨,还是那日的鄙薄厌憎?
    竟叫他心中隐隐生了一丝难以理解的期待……
    他转身走到门边这才问道“她为何还未醒?”
    芳官福了一礼小声道“禀王爷,侧妃这会是精神不济睡过去了。”
    步天行回头瞧了傅雪一眼,又回转至床边,俯下身听她呼吸虽弱但均匀,确实像是睡着了的样子,这才安下心来“醒了唤人来报。”
    芳官应了是。
    管事渚清将需要的药材都备好了,恭敬的送到了芳官的手里,芳官道了谢,又悄摸换了药,这才要文杏寻摸园中的小厨房将药煎了。
    中药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栖雪苑。
    傅雪把药喝下,又过了许久,才缓过劲来,轻声叹道“这次的分量就多加了那么一丁点,结果差点没挺到上轿辇。”天知道她使了多大的毅力才让自己保持了一些清醒。
    芳官忍了忍,没说话。
    傅雪瞧了瞧她要埋怨的脸色,急忙岔开话题“东西都带进来了?”
    芳官点了点头“都藏好了。”那时兵荒马乱,哪怕藏了刀都能带进来。
    她与文杏两个大活人堂而皇之的跟了进来,到现在也没人过问一声。
    但若是‘晕厥’的过早,就没有这种效果了。
    傅雪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只觉得腰酸腿软“扶我起来走走。”
    文杏与芳官一左一右架着她在屋内转圈“方才王爷来过,说是娘子醒了要知会他。”
    “可别……”傅雪烦躁道“若不是肚子会饿,我就一直装死了。”
    “那我让人安排些吃食来。”
    傅雪摸摸肚子,在饿肚子和惊动步天行之间艰难的做选择,心下一横“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一直折磨我自己,我要吃饭。”
    她说完摸回床上倚着,吩咐道“一会步天行八成要来,我少不得要演一场戏。”又寻思着自己到底不是演员,演技没那么精湛,以前的明负雪是什么样,她不了解,没法按着明负雪的性子演。
    干脆便放飞自我,再配合一些话术。
    “若今后有人问我为何与从前不同,就说我曾经差点死在板子下,发热烧坏了脑袋,从前的事都记不得了,再加上吃了许多苦,性子就变了。”想了想自己一会要扮演的角色,又补充道“记住,我得病是因为被刺杀的多了,日日担惊受怕引起的。”
    她在席暮长那吃了没有原主记忆的亏,这次就晓得要未雨绸缪。
    毕竟一个步天行,一个明雪颜,都与明负雪共同生活过,很容易发现不对。
    芳官和文杏点了点头。
    果然过了没多久,餐食还没来,步天行先来了。
    他穿过那扇雕满了岁寒三友的精美花罩,依稀看见六柱大床上那被撩起的帐幔里傅雪倚在床围的侧颜。
    他隔着数步的距离顿住了脚步,莫名的有些心虚。
    自打北阴使臣来过之后,他倒是真的发现自己待明负雪十分的不是东西。
    傅雪微微侧了侧头。
    步天行只觉得那眸子扫过来,全不似他想象的模样,什么痴怨、什么厌憎,统统没有。
    只有轻飘飘的打量和审视,像看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
    步天行怔了半晌,心底萌生了一股恼意,他三步两步走了过去,掀起衣摆坐到床沿,眼睛却向别处随意扫了一圈,这才转过头来对上傅雪的视线。
    傅雪心中嗤笑了一声,原来这人也会不自在啊。
    傅雪的嘲意带到了脸上。
    步天行冷声道“看样子你是大好了。”
    傅雪心道,坏了,没藏住。想抬手摸脸,硬生生改道抚住了胸口,蹙起了眉“登徒子!你往哪儿坐?”
    步天行一顿之下声音拔高了些“明负雪!”
    傅雪陡然瞪大了眼睛“你做什么要这么大声?”又转向不远处的芳官“芳官,快救救我。”她瞪着不眨眼,没一会儿,眼睛刺痛,眼泪就滑了下来。
    芳官赶了过来,傅雪向她怀中一歪,呜呜咽咽就哭了起来“……这般凶,我害怕!”
    芳官抚着她的背,埋下头悄摸觑了一眼步天行的脸色。
    步天行冷笑道“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傅雪露出一只眼来,梨花带雨的瞥向步天行,看见步天行不善的目光,显得惊惧不已,她突然猛的抓住胸口的衣襟,开始急促的喘粗气,芳官急忙道“不好,文杏,快拿针来。”
    步天行迅速站起身来,想凑过去,却被闻讯而来的文杏挤开,拉下了纱帐,与芳官一块将傅雪迅速转身面朝内坐着,考虑步天行在,没脱去她的衣裳,一人用手指按压背后的心俞穴。
    一人给可以外露的部位施针。
    都有模有样的。
    傅雪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平息下来。
    步天行傻子一样站在一边,攒了一肚子的火又不知朝何处发泄。
    他盯着傅雪的背影看了许久,脸色越来越沉——这就是个说不得、碰不得的祖宗,也不知道费大劲弄回来有什么用。
    再说他做什么了?他什么也没做,统共就说了两句话,她都能发病?怎么瞧怎么有点儿……假。
    没办法,傅雪的演技就到这儿了。这比演情情爱爱的要难多了,再长些时间,她自己都要破功。
    待芳官将傅雪扶着躺下来,步天行一脸黢黑的甩着袖子出去了。
    没过一会,有人送了餐食过来,三人份的,本来下人是不能在主子房中用食的,但考虑到傅雪的病情离不得人,就一并送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