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元有些沉默了。
他也颇为感慨，他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那种努力与鲜血被否定的感觉……何其痛苦。
以至于连他当初都闪过了我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一样。
当年无数飞行士与云骑与丰饶孽物征战！
他们或是被步离人的父狼撕碎成为血食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或是成为造翼人神树的养料埋骨于孽物之下……
而那征战何其之久的战争被帝弓司命一箭给终结了！
绝天的箭矢摧毁了造翼人的神树，强大的父狼也不过是渺小的尘埃……
但那一箭不止灭却了丰饶的孽物……也湮灭了战场的一切！
随即，维伊又摇了摇头说道“但后来我便明白了。这是命运。”
“如果没有那些前人坚定的存护……如何等到七百年后的救世主？”
他又笑道“哈哈哈！我经常感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直到前阵子看了仙舟很多书之后明白了一个道理。”
“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很有哲理的一句话，不是吗？”
维伊像是一个解开谜底的学者一样说道“人常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人事听天命，世事无绝对。那个一代表着变数、不确定的人，当然也不一定那所谓的人是生灵，就像蝴蝶效应往往一个生灵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可能影响到未来世界的格局。”
“那么以此为论点，分析解剖一下……不属于贝洛伯格的，曾经被毁灭注视过打上烙印的开拓者……在觉醒了存护的意志……”
他看向穹顶感慨万千的笑道“这就像是天平上的砝码，我们从未缺少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存护】，我们……只不过是少了那么一个能够被注视的敲门砖，仅此而已！”
“我认为，并不是因为开拓者的到来拯救了我的世界！而是那长达七百年的存护！那是用能够压垮任何文明的压迫之中抗争出来的！
不是开拓者在命运的指引下到来，而是我们用血与肉所向‘天’换来的一个筹码！命运，索取必有失去，而付出必有回报。每一个选择、每一个岔路其实都会有那么一条路。”
“有些人会说……他们的付出根本没有回报。但……我们仍然活着很好的活着，这难道不就是我们所向天所夺得的报酬吗？”
维伊笑着问道“你觉得呢？将军。”
“……哎，维伊先生，景某受教了。”
景元叹了口气说道“在下的年岁已过数百载，但对一些东西与事情却没有维伊先生看得透彻啊……”
是啊……那一箭将天星射落……那一箭使恒星无光……
不可否认，那一箭使得所有的付出、自豪与牺牲如同玩笑……
但，他们仍旧活着，甚至他们大多人经此一役成长到了惊人的高度。
“倒是有些乐观主义者的感觉了，哈哈哈！”
最后景元释怀般得笑了。
维伊举杯说道“或许将军于在下还有戒备。在下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不过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如果投机，哪怕立场不同，又有何不可同桌痛饮一番？”
“我不清楚您所知道的情报。但我知道，唯有院子的杂草与愚蠢傲慢者的诡计是怎么都清理不干净的。如果累了，不妨喝个一杯？”
说着他便为景元倒了一杯酒。
“ 少日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醉千钟。不妨和我在酒桌上吹嘘吹嘘当年意气风发的事情？什么痛苦的回忆，现在的烦闷，未来的担忧？又何这次酒局有什么关系？不如放开聊聊天！”
景元笑了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曾何几时，云上五骁聚首于那临渊古海之外举杯共饮，谈天说地。
但后来自己恍惚之间发现，自己身边连一起喝酒的人都没有了。不过今天不一样，一个快要魔阴身的活了八百多岁的仙舟将军，一个活了二十来岁的存护化外民？
哈哈哈，倒是有趣的组合！
“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干！”
说着与维伊碰了一杯。
上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了？呵呵。管他呢。
“维伊兄弟！说得太对了！唯有诡计与杂草是处理不尽的！我与维伊兄弟今天算是投机了，事情暂且交给符卿！来！干！”
“干！”
所谓故人相逢又告别……那既是往日恍惚间的快乐，又是往日恍惚间的终结。
它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景元，“破镜重圆”这一典故是一个典故也仅仅只是一个典故。真正于他而言的只有“破镜难重圆”。
按照理工人的话来说，普通玻璃化学氧化物的组成，主要成份是二氧化硅。本来分子之间就有着肉眼看不见的缝隙……
何况是那明显四分五裂的情况呢？
对于成年人的决裂与分别早就不似孩童时期那般澄澈通透。
在那时，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只要主观上不喜欢你我们就做不了朋友。
但成长了之后便不一样了，职位上的职责、身处的立场以及他们自身的感受与经历……
这些都像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枷锁一般。
每一份职责、每一个选择交织成了那名为命运的大网。
它用名叫仇恨、间隙与迷茫的武器来狠狠的刺上了名为“云上五骁”的传奇上面，让他们四分五裂。
或许他真的该放放松，毕竟……天人五衰，自己也算是个高龄了。
至少撑到符卿他们能够独当一面再说他事吧。
“我有太多太多的苦涩，想要说出。但这话语到了嘴边竟然觉得无从说起……”
景元说道“我或许是因为时间太长，故事太多了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又或是将军的身份无法让我彻底放下那最后的戒备。总之，景某自罚一杯！”
维伊毫不在意的笑道“既然是喝酒，那就不用把自己弄得不开心了。不想说便不说，不能讲就不讲。很正常不是吗？”
“我懂，每个人都有心中的秘密。或许每个秘密背后的故事都令人感慨……”
他笑着，眸子发着光。
“未知……才是最美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