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登很快接通了电话,一副极其不耐烦的语气说:“谁啊?”
“我是物资部的李祥,你报的防护材料已经到现场了,按照规定你应该也到现场来一起验收,我们已经在现场了,麻烦你也尽快赶过来吧。”李祥平缓地说。
“就这点材料,你们收了就行了,一个二个没完没了的打电话,你们物资部就这么烦的吗?”于登恶狠狠地说。
“我们部门只负责买材料,具体使用不是我们,怎么可能是我们既买还收,我们部门不是最终消耗的部门,几方共同验收也是应该的……”
没等李祥说完,于登直接打断了李祥的话:“这材料也不是我用的,为啥非要我过去签字,你就在那扯什么规定,那按规定是不是你们应该买了之后,用发料单发给我们,你们按规定做了吗?你自己都没做到位,跟我扯什么规定,你自己看着办吧。”
于登不管那么多,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这话直接把李祥气得够呛,上班这么多年,虽然小人遇到不少,但是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讲理还要倒打一耙的,即使是“太子”,也用不着这么嚣张吧。
李祥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吴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之后,说:“吴叔,现在我们的发料单印出来了吗?”
吴平尴尬地说:“还没有,前面忙的哪想得起来这些事,不用管他,我们就在供应商的送货单上签字,他不签是吧,你让张银波把货拉回去,他不要我们不供就是了,我现在就给老滕打电话,我还不信没有人治得住他了。”
吴平越说越气愤,把电话一挂,就立马找滕兵去了。
李祥把电话挂了,刘仪禄和程良直勾勾地看着他,想从他这里知道事情是如何解决的。
李祥把吴平的意见说了,几人面面相觑。
“那怎么办,真的把材料退回去?”刘仪禄问到。
“要是按我的脾气,我也想退回去,他这算什么,把我们吃死了?他报的计划,让他到现场来收个料而已,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到他这反而不行了,不惯他毛病,退回去。”
他们两个倒是觉得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这事本来错也不在物资部,这要是忍下这口气,以后还不得一直被欺负了。
三人转头看向张银波,张银波在一旁猛然感觉身上射来灼热的目光,忙道:“我听你们的安排,你们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无非是浪费一趟运费而已。”
李祥听出了张银波的弦外之音,这点货送来是含了运费的,他可以拉回去,但是下次要是再拉过来,那运费怎么算,生意人肯定是在乎利益问题。李祥也在心里琢磨,他是可以用人情或者手里的那点点权利,强硬要求张银波拉走,但张银波本身肯定是不愿意这么麻烦,表面上他不会说什么,但是内心里的怨怼肯定少不了。李祥不愿意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几个人僵持在了原地,纷纷看向李祥,在场的属他职位高,这时候到底是按吴平所说把货拉走,还是折点面子,把货先卸下来再找于登去签字,就看李祥怎么说了。
李祥还有些为难,拉走就相当于彻底跟于登站在了对立面,虽说吴平也是这么吩咐的,可照于登的这个气势,任职文件还没批下来就这么不可一世,将来要是真的成了副总,少不得要给李祥穿小鞋;不拉走物资部以后就要被强压一头了。
李祥沉吟之时,远远呼啸过来了一辆皮卡车,开到近前,下来了一个人,硬生生问到:“材料在哪,跟我去卸。”
李祥刚过来并不认识眼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子”,这时候才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声名在外的大人物。于登身高1米8多一点,身材微胖,脸很白,脸上肉嘟嘟的,一头短发,整体感觉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但是说起话来却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的。
刘仪禄带着张银波的车过去卸货,李祥没有跟着去,跟程良闲聊着往回走。现在工地上没干多少活,也没什么可看的,逛这一圈基本有了个了解就行了。
等两人回到办公室,吴平问:“怎么样,于登去卸货签字了吧?”
李祥答道:“我们在那等了会,他过去卸货了,小刘带着货车过去的,应该是签字了。”
吴平很是气愤地说:“我刚才给老滕说了,老滕也是气的够呛,我干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说到货不去现场收货签字的,老滕当着我的面给于登打电话让他马上去收货。于登最近真的是飘了,还没当上副总呢,就想骑在我头上了,哼哼……”
吴平跟滕兵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可能在自己占理的时候还忍让一个“后起之秀”,更何况在滕兵那,即使他不占理,也未必会落入下风。
正当几个人在闲聊的时候,滕兵旋风一样冲进了办公室,说:“晚上7:30到会议室,你们过来开个会。”
吴平一头雾水,忙问道:“滕总,都谁参加啊?”
滕兵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几人,说:“你和李祥去就行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几个人摸不着头脑,这又是开的哪门子会?恐怕除了领导,没几个人愿意开会的吧,特别是滕兵的会,那真的是老太太的裹脚布。
不愿意归不愿意,吃完晚饭之后吴平和李祥哪也不敢去,老老实实在办公室等到了7:25,这才拿着笔记本和笔,到会议室参会。本以为人会很多,谁知道到了7:30,也就只有滕兵带着于登走了进来。看于登的样子,怎么还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呢。
滕兵在中间坐下,开口说:“今天把你们叫过来开这个会,你们自己心里应该也有点数了,你们一天天干的是什么事?说起来都是项目的领导层,在员工面前就是这样的?”
李祥听到这里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对滕兵这几句话可一点也不敢苟同。他所谓的领导层,自己可不在里面,即使自己是所谓的副部,也只是个干活的,而于登,他的任职文件可还没批下来呢,谁知道会不会真的成为副总,在没有正式红头文件之前,他也只是个技术员,还没到领导层呢,只是换个角度来说,只要滕兵认了这个“亲儿子”,那他不是领导也是领导了,现在不是迟早也会是。
“老吴,你先说,今天是怎么回事,现在你们双方都在场,我们就当面说个明白,这件事只此一次,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不会像这次这么轻易的放过了。”
吴平清了清嗓子,说:“今天在现场的是李部长,他最清楚事情的起因了,还是他来说吧。”
李祥愕然,没想到这时候吴平把他推了出来,但他说的也没错,这时候自己来说也确实最恰当,于是迅速在脑中组织了一下思路,在其余三人注视的目光中开口道:“今天我跟我不么的程良、刘仪禄一起到工地上看看,正好供应商来送货,刘仪禄就打电话给了于工,询问卸车地点并请他一起来验收,但是于工拒绝了。我当时觉得可能是刘仪禄没有表达明白,于是又打电话给于工,于工说我们发料的程序有问题,拒绝来验收和签字,在现场的话大概的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李祥没有把于登的恶言恶语说出来,还是给他留了一点面子。
滕兵听完转头生硬地问于登:“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于登这时也没有了早上的嚣张气焰,怯懦地说:“按照程序,不应该是物资部买完回来,他们物资部验收合格了之后,他们在供应商的送货单上签字,然后他们再把货发给我们,我们在他们的发料单上签字吗,而且真要论起来,也不该我们签字,又不是我用的料。”
吴平听了这话就被气笑了,立马反击道:“难道这是我物资部用的材料?我物资部又不用防护,又不用在现场干活,那要照于总的说法,我更不应该签字了,那这个材料干脆别买了。”
李祥心里略微诧异,他以往见吴平的时候都是笑呵呵的,从没见过他这么强势的一面,而且刚才他说的话里,李祥分明听出了一种讽刺意味。
滕兵皱皱眉,开口阻止道:“行了,老吴,小孩子不懂事,你就别计较了。”
吴平却没有真的停下来,说:“滕总,今天当着你的面我也说清楚,确实如于总所说,我们该有那几遍手续,但是在实际操作中,我们都是省略了一道手续,一来没必要,二来也是节约资源,我承认是我们的工作失误,到现在还没有印刷好收料单,回去我就报计划印上几千块的收料单。我们货到现场,一般都是材料员、报计划一方、送货方一起现场验收签字,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我也不清楚怎么到了于总这里就行不通了,或者于总有高见可以给我们指导一下,让我们也学习学习。”
于登显然也没有想到他一时偷懒,早上随口说了几句话惹得现在这一身骚。吴平的一席话怼的他脸上根本挂不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滕兵这时也没有说话,看着于登,等着他发表意见,然而等了两三分钟,于登都没放出一个屁出来。这几分钟对于登来说无异于处刑,如芒刺背。
“你早上不是挺会说的吗,怎么这时候让你说你反而不说了?”滕兵哼了一声,打破了会议室的寂静。
“该你干的事情你不做,你早上在干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这么想睡觉,干脆回家睡去算了,我在这给你发着工资是让你睡觉的?为什么别人都已经在工地上了,你反而还在睡觉?你还在挑别的部门的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滕兵疾言厉色,对着于登一通教训,把于登说的头都快伸到地上了。
“今天把你们叫过来,就是为了把这件事解决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今天这事是于登有问题,我刚才也批评了他,以后你们物资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坚持原则是对的,但是也别因为一点小摩擦影响同事之间的和气,我做主,这件事你们当面和解,以后不准再拿这件事出来说事,你们有意见吗?”
其实三个人哪敢有意见,纷纷摇了摇头。
“那好,这是你们当我面答应了的,我就做个见证,为了把工地干好,就要不计前嫌,大家一起使劲,行了,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滕兵带着于登先走了。吴平和李祥慢慢往办公室走,吴平示意李祥回办公室,显然是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