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吃饭的地方,真的是跟个世外桃源一样,一个篱笆一个篱笆隔出来,周围有树隔开,影影绰绰,既私密又有情调,这都是谁想出来的点子,有山有水还有景,这也太美了吧。”陈丹忍不住赞叹道,“不过这消费得很高吧?”
“也还行,就是比外面的菜每个贵几块钱,没有特别离谱。咱们还算来的早,要是晚点来根本没地方,这生意火爆着呢。像前面的这些篱笆围成的小院,就是跟包厢一样,咱们人少,就去临水小亭子吧,那边景色也不错。”柳慧介绍到。
三个人属实是第一次到这种别致的地方来吃饭,左顾右看,目不暇接,跟着柳慧向前走,找他们的听荷。临水小亭全都在他们行进方向的右手边,每个小亭子也都深掩在重重叠叠的树木之后,只是从大路分支过去的小路口会有一个小指示牌,显示此处的亭子的名称。
几人走了快百米,终于在路边见到了听荷二字,于是向右一拐,路也并不是直接通向亭子,而是稍微拐了个弯,总之把客人的隐私做的很到位,不至于走在大路上可以一眼看到里面的客人是谁。这段小路倒是并不长,只有几米,鹅卵石铺路,两边隔上两米就是那种做旧宫灯照路,很有韵味。小亭子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中,从鹅卵石路上去有两步阶梯,中间摆放了一个圆桌,四周摆放了八张椅子,显然是给人数较少的客人准备的。
相邻的亭子相隔大约10米,互相以树木隔开,而且亭子呈六角式,除了正对湖面的那两角视线开阔没有遮挡,其余四面都放有竹帘,特别是两边的竹帘都直接放到底,基本看不到隔壁亭子的情况,但是只要声音稍大,还是可以隐约知道旁边是否有人,可说的什么又听不清了。
柳慧带着他们坐下,几人又闲不住,立马走到临水的栏杆边,开始欣赏外面的风景。
“你们倒是先点菜啊,就这么看能看饱吗?”柳慧冲着几人喊道。
“你点吧,觉得什么好吃点什么,反正你来过有经验了,我们欣赏一下风景。”陈丹头也不回的应到。
柳慧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菜谱,开始点菜,等在一旁的服务员一边给几人倒茶,顺便收起多余的餐具,一边等着柳慧点菜。
李祥三人看着湖面的景色,突然从亭子下面喷出了一阵水雾,不光是他们的亭子下面,其余有亭子的地方都同时喷雾,而且对面的假山下更是连片起雾,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恍如仙境,要不是头顶有白色穹顶,提醒着他们这是在室内,否则他们真感觉有种水墨画里千里江山图的感觉。而且此刻隐藏在树林里大的音响中一直放着不知名的古筝曲,与此时的景象相辅相成。
看了许久,几人才把目光收回,恋恋不舍地回到餐桌前,倒不是他们不想继续看而是此刻已经上菜了,香味把他们从美景拉了回来。
“你们喝点酒不?”柳慧提议道。他开车时没办法喝的,但是其余几人却没有这个限制。
“算了吧,喝点饮料就行了,你又不喝,就我们两个喝也没啥意思,本来我们两个酒量又不怎么样,都是自己人,没有领导在也没必要应酬。”魏洪快人快语。
“那就吃菜吧,我点了几个以前来吃过觉得还不错的菜,应该也能合你们的胃口。”
“有啥不合胃口的,咱们老家都是东南西北的,走南闯北还有啥不能吃的。”
柳慧一看,果不其然,四个人老家都是四个地方的,只有他自己是山东的,而陈丹是广东的,李祥是重庆的,而魏洪则是江苏的。所以说这单位的人都是天南海北的人聚到一起,成为同事、朋友,甚至是一家人,缘分使然。
或许是这时候确实还不到上人的时候,他们点的菜上的很快,柳慧也很会点菜,鸡、鱼、肉、海鲜都有,凉菜热菜兼具。
虽然大家口味各异,但是此时上的菜却味道不错,足以让个人称赞,连平常对美食要求较高的李祥此刻也挑不出毛病。
“不得不说,慧哥,你这混的挺可以啊,刚来没多久,就有人带你来这种高档地方,我们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还有这么赏心悦目的地方,菜的质量还不错,要是早知道我们都不知道来了多少回了。”李祥忍不住说到。
“哈哈,要不说咱混得好呢。其实我也是搭着享福而已,上个月三工区不是干的还行吗,计价款拨的也及时,施工队一高兴,就请鲁经理吃饭,鲁经理就把我带上了,那也是我第一次来,当时跟你们一样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后来我管的那段的施工队又带我来过两次,主要是图这环境不错。”柳慧一边吃一边把自己的以前来的情况交代的清清楚楚。
“还是你们好啊,有人请,我们部门是狗都不理,我只好搭着你们享享福了。”魏洪在一旁“哀怨”道。
“我不也跟你一样吗,很少有人请我吃饭,你还可以上工地转转,我天天跟坐牢一样。”陈丹在一旁反驳道。
“我还不知道你们,你们是项目部财神爷,谁还能亏待了你们,请你们吃饭的不在少数吧,只是你不去而已。”魏洪无情地揭穿,“更别说他们物资部了,那些供应商请他们吃的也不少。”
这话要是别人说,李祥免不了要分辩几句,以显示自己的“清白”,但是在这几个人面前,也没必要那么虚伪,都在项目部,谁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只是笑笑不说话,把菜往嘴里塞。
“对了,有个情况你们知道不,去年在三工区有个技术员,叫冷峰的。”柳慧突然问到。
李祥跟技术员没有什么过多往来,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印象,摇了摇头,陈丹更是一头雾水,只有魏洪,赶紧把嘴里的鱿鱼嚼了两口,连忙咽下。
“我知道,道三工区去巡查的时候跟他聊过天,挺好说话的一个小伙,他咋了?”
“他去年在这干,估计是觉得生活条件不怎么样,而且在工区,升迁也没什么大的希望,今年来了几天就找关系调走了,结果前两天,说是到了新工地,出车祸人没了。”
“他多大了?人就没了?”李祥听到这话,不由得问到。
“也就25吧,毕业没两年。”柳慧想了想鲁有波在谈论时好像提到了他的年龄,回忆了一会说到。
“真的也太可惜了吧,上这么多年学,刚出来工作挣钱,人就没了。他家里的人不得伤心死了。”
“这个没办法说,他在工地上,没注意有个拉土车在倒车,把他轧到了,当场人就没了。”
“唉……说起来我们这也是个高危职业,遇到个不好的工地,在深山老林里,出去一趟都费劲,而且住的活动板房密封不好的话,屋里蛇虫老鼠都有,每天工作时间还长,要不是有纯春节还全年无休,好多人累的一身病,在工地上天天吃灰,吃没吃个啥,穿也穿不成好的,工资还一般。”魏洪叹道。
“可不是咋的,我小时候回老家,我们家那些亲戚不明白什么情况,都以为我家在外面挣大钱呢,实际呢,苦逼哈哈的。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妈到外面去洗车,那时候洗个车10块钱,我妈一天下来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一个月也就挣300,老板要是挣得多了月底多给50块。我中午放学回去早,我妈还没到家,我还要煮饭炒菜等我妈回来吃。”李祥回忆起小时候的事,真的是唏嘘。
“小时候都是苦过一段的,谁家也没好到哪去。”魏洪边吃边说。
“所以说啊,我们这个年纪,小时候都要啥没啥,吃个冰棍还是1毛钱呢,经过这么多年苦学,终于脱离苦海开始上班了,谁知道又跳进了另一个坑。像我们老家的人,就会说你看你啊,进了一个国家单位,有编制,铁饭碗,吃穿不愁,好像是多了不起的事情一样,事实呢,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李祥继续说到。
“可不是,我们老家的人也差不多,他们以为我们是在挣大钱,结果呢,每个月也就3000多,像我爸上班了那么多年,工龄长点,工资也不过4000多,哪有多少。”陈丹撇撇嘴,附和道。
“我想起个事情,差不多是我6年级的时候,那年我堂哥去内蒙打工,结果被骗了,没办法只好回家,结果走到北京买不到票,也没什么钱了,就打电话到我家,我妈就说让他们到我家来住几天,买到票再说。你们也知道家属院的房子,就那么40多平,他们来了5、6个人,都是我家亲戚,住不下只好打地铺,他们见了我家真实情况后,回去再也不说我家是在外面挣大钱的了。”李祥自嘲道。
其余几人听到这里,都是默不作声,几人除了陈丹家条件稍微好一点以外,其余几家都差不多,特别是柳慧,家里孩子又多,他还是个老二,上有哥下有妹,夹在中间本就是不受宠的,只能说条件差不多,还各有各家难念的经。
“说到底,大家都是苦日子过来的,现在自己挣钱了,就要对自己稍微好点,别跟冷锋似的,日子刚改善一点,结果人没了,这下子就真的万事皆休了,想吃想喝都不可能了。”
柳慧的一番话,大家都心有戚戚,虽然话题很是沉重,但是道理真的是这个道理,挣再多的钱又如何,总要人在,钱才有意义,人是很脆弱的,说不定哪天就没了,要是在没的那一刻想起这也没吃过,那也没玩过,是不是会很惋惜,但是命就这一条,没了也不可能再重来。
李祥在心里想了很多,今天的闲聊也对他以后的行事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冷锋跟他同样的年纪,本以为换了个工地,有更好的前程,谁知道生命就此戛然而止,李祥不想自己的生命留下什么遗憾,在以后的岁月里,只要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而且把这件事做了并不会影响今后一段时间的生活,李祥都会去做,满足自己当下的愿望,当然这是后话。
本来今晚出来吃饭是个开心的事情,谁知道突然说了冷锋的事,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行了,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说点别的吧。”柳慧见大家都沉默不语,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想让大家重新高兴起来,
“说啥呢,最近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不就是发了奖金,所以我们才在这里吃饭,要不哪来的钱。”陈丹说到。
“你的好姐妹不是生了吗,这不就是值得高兴的事情。”魏洪打趣道。
“说的也是,黄晶生的闺女特别可爱,拍照片给我看了,粉粉嫩嫩,胖嘟嘟的,长得像黄晶,将来肯定也很漂亮。”说起这个,陈丹瞬间兴奋了起来。
“对了,黄晶说让我给孩子当干妈,我要给孩子包个大红包,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当干妈。”
见陈丹越说越高兴,脸上掩盖不住的笑容,魏洪说:“看你这么喜欢孩子,那你们两个抓紧啊,明年自己生一个。”
自从柳慧来了工地,虽说两个人相距有段距离,但是感情升温很是迅速。柳慧是情场老手,而陈丹却是没怎么谈过,在柳慧的攻势下,陈丹哪里能矜持的住。
陈丹听到魏洪的调侃,霎时满脸通红,连忙道:“瞎说什么呢,你要是着急要孩子赶紧找个对象自己生去。”
柳慧只在一旁笑,没有搭话。
“你笑什么,快说点什么啊。”陈丹更是害羞,伸手拧了一下柳慧。
柳慧吃痛,忙捂住被拧的地方揉揉,笑意更深,依然没有说什么。
李祥见状,知道两个人感情正浓,照这个趋势下去,恐怕明年真的是好事将近。
真好,这良辰美景,这好友作伴,真不能辜负了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