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广德眼睛都红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他虽然说不上是老来得子,但也是人到中年之后才有的这儿子。
平日里,他自己都心疼的紧,不忍心让儿子受一点委屈,卢浩然长这么大,他这个当爹的都没舍得责打过一下。
今天倒好,自己的宝贝儿子让个外人弄的这般凄惨,他这个当爹的如何能不怒?
卢浩然这幅模样,看的李世民也有些皱眉。
房俊想报复卢家人,这个李世民倒是能理解,问题是,报复卢家人的机会多的是,何必急于这一时?
把卢浩然弄成这幅模样,还带到金殿上,这不是逼着卢家人追问这件事吗?
李世民冲着王德摆了摆手,“去把房俊叫进来。”
其实李世民心里也有些无语,今天这些事,都是他房俊串腾出来的,所有人都上了金殿,你房俊倒好,还躲着不出来了,这是能躲过去的事吗?
王德刚下去叫房俊,朝堂上已然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房俊之举,确实不妥,我大唐盛世,以礼法治国,动刑询问嫌犯,此乃法外之暴行!”
看到站出来说话这人,不少官员心里都暗骂‘卢家人不要脸’。
开口说话这人,是中书舍人卢楠,正五品上的官阶,范阳卢氏的族人。
按说,他站出来为范阳卢氏说话,是件无可厚非的事。
可当初卢楠能进中书省,还多亏了房玄龄的举荐。
从寂寂无名的小人物,一路做到中书舍人这官职,那都是房玄龄一手提拔起来的。
如今,房玄龄被下了大理狱,卢楠却在朝堂上落井下石,这般举动,难免让人心生不快之感。
有人先出头,马上就有人跟上。
“是啊陛下,房俊擅自对嫌犯动刑,此乃大谬之举!”
“自陛下登基以来,推行仁政,严明法度,方有我大唐今日之景象,可房俊既不在刑部大理寺任职,又非京兆府所辖之官员,如此擅用刑罚,岂不乱了我朝这清明之风?”
房俊用马车拖行卢浩然这举动,说的难听点,就是刻意报复卢浩然,报复范阳卢氏,,但这帮人却把房俊的行为说成了是刑讯卢浩然,听的李世民都跟着有些无名火起。
这帮人也是越说越来劲,似乎是觉得这么说房俊还不过瘾,又开始了引经据典,本朝的事都不说了,开始以前朝为例。
说什么大业多少多少年,哪哪哪有这么个人,这人与隋炀帝沾亲带故,也是如同房俊一样嚣张跋扈,滥用私刑,隋炀帝觉得这人跟自家有亲戚,也不闻不问,一来二去的,所有人都跟着效仿此人的行径,最终导致隋朝礼法不明,大隋的江山就是因为这种人而覆灭的!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觉得说隋朝的事容易惹李世民发怒,还是觉得隋朝的事没啥说服力。
转头,话题又被这些人扯到了南北朝。
这帮人在朝堂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下面还有不少官员跟着吹捧,认为这些人说的有道理。
这可把李世民给气坏了,气的李世民拳头攥的都咯嘣嘣直响。
“父皇!”李恪上前一步说道,“将卢浩然捆绑在马车后,是儿臣下的令,此事跟房俊无关!”
李恪额头的汗都出来了,他们这群人里,就李恪经常上朝,也只有李恪明白,不能让这些官员继续这个话题,有道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要是站出来的所有人都是这个话锋,那房俊就算没有刑讯卢浩然,最终也得被认定为刑讯了卢浩然。
所以,李恪咬着牙站出来,把罪责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也想明白了,反正去就藩的事已经无法更改了,朝堂上责不责罚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如果不是就藩的事无可更改了,他还真得犹豫一下,要不要站出来帮房俊顶这个雷。
一见李恪站了出来,德安马上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不等其他朝臣再次开口,德安紧跟着上前一步说道。
“命令是我下的,不需要哥哥你替我承担罪责!”德安寒着一张俏脸说道,“父皇,这人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非礼皇姑,可曾把我李唐皇室放在眼中?此事外传,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我李唐皇室之人?我皇家的威仪又被置于何地?”
“毁女子清白,与杀人何异?”
“今日若非我们救下了皇姑,皇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他能如此践踏我皇家女眷,杀了他又能如何?”
“儿臣就是气不过,若不是哥哥和俊哥他们拦着,儿臣在醉香居时就已经命侍卫砍了他的狗头,给皇姑出气!”
李恪有心争储的事,别人也许不清楚,但她这个亲妹妹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种事,不能让她哥哥来揽下罪责,那样他哥哥必然会在朝臣中落下话柄,于日后不利。
而她就不一样了,她就是个公主,而且还是要嫁给房俊的公主,范阳卢氏对房府的所作所为,她这段时间一直都看在眼里,她也早就记恨上了范阳卢氏的人。
眼前有这样的机会与范阳卢氏的人对上,还能帮房俊做点事,她心里反而很痛快。
不过,德安这番话,落在一些朝臣耳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有些了解房陵公主的人,听了德安的话,差点就破口大骂。
房陵公主在乎过自己的清白吗?
她就差找面首的时候,喊自家爷们到床前观礼了!
毁了别的女子清白,那女子不肯苟活可能是真的。
可房陵公主,那都恨不得天天在床上等着有年轻俊朗的男子去毁她清白啊!
“宁儿!”
房俊脸上挂着一抹笑意,晃晃悠悠的进了大殿。
“把卢浩然捆在马上后面,不但是我的主意,还是我下的命令,此事不需宁儿为我担责。”
房俊这一开口,那帮朝臣又来了精神。
刚刚李恪开口时还好,他只是往自己的身上揽些罪责。
但德安开口就不一样了,一声声的质问,噎的他们老半天不知道该说点啥,你若反驳,就是在跟李唐皇室硬刚,在挑衅李唐皇室的威仪,可若是不反驳,就等于是认同了德安的说法,认同了卢浩然的行为该死。
可房俊开口就不一样了,他亲口承认,把卢浩然栓在马车后是他的主意,也是他下的命令,那话题不就又被拉回来了,他房俊等于是自己承认了刑讯卢浩然的事啊!
“房家小儿,如此视我大唐律法为无物,你可知罪?”
“陛下,房俊此等行径,断不可纵容啊陛下!”
“陛下圣德,自登基以来便推行仁政,今日房俊之所为,有违法度,若不严惩,何以彰显我朝法治之公允,何以安天下百姓之心?又何以维护朝廷法度之尊严?”
“陛下!”
又一个人从班中出列。
这个人出来以后,朝堂上突然静了下来。
前面说话的那些人,大多都属于朝堂上的背景墙,他们说话就两个作用,一个是为了铺垫,另一个就是为了试探,试探李世民对事的态度。
而现在出来的这位,无论是在朝堂上的地位,还是官阶,名望,都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