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清县,
书房,
于守业面露感慨,端坐于红木椅上的他,对着桌案上的全家福陷入回忆中。
这是他和前妻曹雅娟、以及无血缘却养了十八年的的儿子于立庭,一家三口唯一的相片。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想如今的他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应该开心、满足的不是吗?
但见他粗粝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相片上面无表情的曹雅娟,接着,勾唇苦涩一笑道:“雅娟,你如今过得可好?!呵……瞧我这话说的,你如今终于跟心心念念的李若彬在一起了,自然是欢喜的,时隔多年你们一家三口终于团圆了,呵,不像我,守着偌大的于家孤独凄然……”
这人呐,在拥有的时候永远不知道珍惜!在过往的那些年里,他跟曹雅娟名为夫妻实为陌生人。
自与曹雅娟离婚以后,他便陷入自己筑建的执念中不可自拔!对于李若彬这个毁了自己幸福生活的混蛋,那叫一个愤怒与莫奈何。
“咣当……”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钟摆声响起,将沉溺于过往的于守业给惊醒了,他遂无比珍惜的将相片放入书籍中,接着,抬眸看向了墙面时钟。
……
原来是他那龙凤胎儿女从洋学堂回家的时间到了,这般想着,他站起身子抬腿离开了书房。
当他经过月亮门时,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于立庭曾经所住房间,再度莫名的停顿了脚步,陷入了回忆之中。
恍惚间,他竟看见十五岁的儿子于立庭兴冲冲的朝自己走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颜:“爸,我写的小说它被出版社相中买走了,喏,这是两百块大洋的稿费,钱虽然不多,但是是我的心意,您可莫要嫌弃哈……”
看着儿子脸上洋溢的笑容,他亦是一脸的与有荣焉道:“好啊,不愧是我于守业的儿子,两百块虽说不多,但也是你的心血所得,嗯,这脑瓜子就是聪明啊,都知道赚钱了,哈哈哈哈……”
说罢,他扬唇朗声开怀大笑起来,跟着,抬手重重拍了儿子的肩膀,以示对他的认可和鼓励!
就在他再度耽溺于过往中,耳畔边被管家老纪的一句,少爷小姐放学回来了,再次给拉回了现实。
于守业遂闻声望去,但见八岁的龙凤胎儿女——于继宗、于诗忆,背着书包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家门。
在本该含饴弄孙做爷爷的年龄,居然升级做了父亲,身份的转变令得于守业不觉哑然又失笑。
“爸,我们放学回来了……”于继宗\\于诗忆异口同声的喊道。
于守业见状,抬手宠溺的摸了摸兄妹俩的脑袋:“你们兄妹俩,今儿在学堂怎么样啊?课业难不难?”
……
儿子于继宗率先回应父亲道:“一点也不难,老师课上讲的那些知识,我早就会背了……”
说罢,小小的人儿昂着头,一脸雀跃的等待着父亲的夸奖,而看着面前这个小儿子,于守业的面上瞬时浮现一抹骄傲以及释怀。
而一旁的女儿于诗忆,眼见哥哥先发制人,遂也不甘示弱的回道:“爸爸,不光哥哥他会背,我也会背的,不信的话您可以抽查我……”
看着面前的两兄妹,一副争先恐后的冲着他表现自己有多优异,于守业的内心泛起一抹满足,是啊,他如今有了这俩兄妹,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思及此,他扬唇端的一脸的宠溺道:“好,好好,你俩都好,嗯……说了这么久的话了,肚子都不饿的嘛,老纪,吩咐厨房可以开饭了……”
旋即,拉着两兄妹朝花厅而去,而老纪闻言,则是忙不迭的朝着厨房走去。
……
且说,在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吃了一顿晚饭以后,夜色很快来临,清县不同于其他的地方。
一般在吃过晚饭之后,老一辈的大多都是早早地歇下了,而年轻一辈的则是会去玩耍,约会、逛街。
但见,于守业在用过晚饭后,破天荒的没回书房,反而转身去了昔日曹雅娟祷告的静室。
自打二人离了婚以后,这里成了于家的禁地,任何人不能过来打扰,哪怕,是他新迎进门的妻子,也不被允许踏入一步!
不得不说这人还是蛮犯贱的,朝夕相处时不见得他跟曹雅娟有多么恩爱,可一旦失去了,他又在这里所谓的缅怀……缅怀二人曾经的时光。
抬眸环顾了一圈静室的摆设后,于守业倏然双腿跪倒在了蒲团上,陷入往昔的痛苦中:“雅娟,如果我说我后悔跟你离婚了,你会不会因此而嘲笑我?!雅娟,我想我是真的疯了,明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甚至两家父母还为我们俩定了婚,从小我就知道你会是我的妻子,可是为什么在随着你去了那该死的洋学堂、遇到李若彬以后,一切就变了样呢?雅娟,你对我太狠了,可就算这样我还是无可救药地爱着你……哪怕,岳母骗我说你堕了你跟李若彬的孩子,我也是欢喜的接受了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还有于立庭,我用心呵护宝贝了十八年的儿子,到头来却不是我的亲生子……哈哈哈哈,我于守业他妈的就是一傻瓜,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哈哈哈哈……”
突兀的大笑声蓦然席卷至静室上空,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般凄然,但见跪坐于蒲团上的于守业,整个人显得扭曲、癫狂。
他以为自己放下了,可却悲哀的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他不明白自己的这前半生,到底想要的什么?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那么爱曹雅娟的话,就该接受她的一切不是吗?可如果没有那么爱,又为什么这般的痛苦?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深爱了他多年的女人——方锦桦,在他为曹雅娟神伤的时候,她亦在心疼他!
直到此刻,方锦桦这才明白,无论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在这个男人的心里面只有他的前妻曹雅娟。
……
可明知如此,她还是选择了无名无分的跟了他多年,只为待在他身边,做他伤心之时的解语花。
因此,直至于守业与曹雅娟离婚了以后,她方才得以露面,站在太阳底下,若非曹雅娟太过狠心,她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被扶正。
思及此,她抬手抹去眼泪,看向于守业的眼眸内泛起一抹爱意以及执拗:“守业,你知道吗?!你身上吸引我的地方是什么?呵,那就是你的专一、你的痴情,纵使,你的专一你的痴情,并不是给我的,但我依然爱着你,更别说咱们现在结婚了也有了孩子,就算一辈子让我做你身边见不得人的外室,我也一样甘之如饴,我会等你,等你什么时候,彻底放下她曹雅娟这个人……”
话落,她收敛了哀伤,转身离开静室朝卧房而去。
爱不知所依,
至死不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