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赤以手蘸水,在几案之上划出散关地形图。
大散关关口海拔约1200多米,关下百丈深谷,两侧崖壁对峙,号称“一线天”,易守难攻,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史称散关为“蜀襟陇钥”,“川陕噤喉”,“关控陡绝”。
《史记》称其“北不得无以启梁益,南不得无以固关中”。(北方诸侯得不到散关,就无法开启前往梁州益州的途径,南方诸侯得不到散关,就无法控制关中。)
而今天汉王俱酒意图吞并秦国,散关是必须要控制的重要关口。因为在战国时代,经由散关的陈仓道,是南北交通必由之路。此刻的褒斜道、傥骆道都过于险峻,难以行走;子午谷则还是未开垦的荒地。大散关位置示意图 陈赤正是观测到了大散关两侧山岭的险峻,想出了一条奇谋。
在散关两侧对峙的危崖上,陈赤看到了山石存在一些十分凶险的缝隙和小型的山洞,如果在这些缝隙和山洞中塞上黑火药,爆炸之后,必然会形成大面积的山体崩塌。
当山石奔腾而下,地处两峰夹峙之间的散关,可谓是首当其冲、祸从天降啊!
陈赤的计划引得众人拍案叫绝,章蟜立即命令军中的攀爬好手,身背长索,连夜出发,按照陈参军的计划落实。
陈赤补充道:“尚书,我军须在关前发动佯攻,吸引关上守军注意力,则两峰之事必可成也。”
章蟜连连称善,于是挑起灯笼,在关前不住骂战,并组织盾阵,在关前轮番发动冲锋,以考验盾阵的实战效果。使佯攻也起到了练兵的作用。
天府军在散关之前折腾了一夜,漆铁面知道章蟜的厉害,亲自在关城之上督战,整关士卒一夜没有合眼,精神疲倦到了极点。
一直折腾到日头高起,章蟜方才停止了军事演练,下令全军后撤五里,远远地离开了散关。
这是章蟜担心一旦黑火药爆炸之后,山体崩塌规模不受控制,可能波及到己方军队。
但散关之上的守军却以为章蟜退兵了,一个个欢呼雀跃、眉飞色舞,为自己取得了守关之战的胜利而欣喜若狂。
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守关将士立即倒头就睡。防守的警惕性大大降低。
身如猿猱的汉国攀爬高手,按照陈赤指定的方位爬上两峰之间,并利用长索将火药秘密吊上山顶。
山下攻防得热火朝天,山上安排得紧锣密鼓。
漆铁面觉得今日的散关,那么静,那么静,连风都听不到,听不到!连云都不知道,不知道!
这种静十分诡异,这种静毛骨悚然,漆铁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搞不清不对劲在什么地方。
“轰!轰!”
天空之上传来两声巨响,漆铁面惊恐地抬头向上仰望,只见散关夹峙的两座山峰之上,同时冲出一股灰白色的浓雾,两股浓雾在关城之上相撞,又曲卷着上下翻腾,煞是骇人。
紧接着,山峰发出了疼痛的嗥叫声,“哧啦啦”一声巨响,左侧山峰像被斧劈刀削一般,斜斜倒下半面山体。
右侧的山峰则撒下了铺天盖地的石雨,房子大小的石头翻滚着、咆哮着、放肆地砸向大散关。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大散关陷入了一片浓密的尘雾之中。在山石的冲击下,关城、关墙、关内建筑纷纷倒塌,士兵们四处逃窜,哭喊声、求救声响彻一片。
良久之后,烟尘逐渐消散,原本雄伟的大散关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堆乱石和残垣断壁。
包括漆铁面在内的秦国守关士兵,和大散关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
汉军站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均为黑火药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力所震惊。至此,战争已经进入了新的时代。
章蟜长叹一声:“唉!世间再无大散关!”
陈赤从身后说道:“汉入关中,无分南北,散关已无用矣!”
确实,无论大散关,还是函谷关,都是中华内战时期的产物,当历史迈入大一统时代,这些雄关最后都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化为一堆荒土碎石。
而大散关,提前推进了这个进程,用自己的消亡,预示了天下雄关共同的宿命。
当章蟜率领“天府军”越过大散关、冲出陈仓道之时,儿良率领的“天水军”也入萧关、下泾水,兵临雍城,和章蟜实现了胜利会师。
雍城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就在汉军入秦的过程中,右主然孤注一掷,突破了雍城的水上和城墙两道防线,成功进入了雍城。用这种方式向世人证明,右主然不仅擅守,更擅进攻!
菌改自己孤身犯险,但却留下了一支死忠军队驻守雍城公宫,誓要保护公子向的安全。
离开雍城之日,菌改放下狠话:向公子不日即为秦国国君,必须保证他的绝对安全,否则,提头来见!
这些死士也歃血起誓,保证完成老首长交给的任务,不死不休!
在别部见到菌改首级而战斗意志崩溃之时,驻守公宫的死忠部队依然坚守死战,用生命实现对菌改的承诺。
雍城公宫,这是当年历代秦国君主居住的地方,武库充分,防守严密,再加上死士部队顽强的战斗意志,一时竟然有效遏阻了右主然的进军。
右主然见公子向已是瓮中之鳖,又担心魏军、公子虔部黄雀在后,遂放弃对公宫的进攻,转而肃清雍城反抗力量,并且开始加固城墙。
因为右主然也没有了退路,他的后路已经被公子昂给断了。
右主然想要据守雍城,以此为根据地,以擒获公子向之功,等待秦公渠梁回归秦国。
但右主然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汉国突然出兵,而且是汉国开国两大主将亲自率军前来,将尚未完全修复的雍城呼啦啦一下围了起来。
章蟜以兵部尚书的身份统领“天府”、“天水”两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雍城发起反攻。
右主然毕竟是刚刚打完攻城之仗,在十倍于己的汉军面前完全没有抵抗力。
最后只剩一支残存的亲兵围在右主然身边,围成一个小小的圈子,仍然誓死不降。
章蟜大步上前:“右主然,可识得章蟜?”
右主然见是章蟜,心如死灰。
章蟜是菌改的小弟,众人皆知。自己落到章蟜手中,绝对没好!
再想想,自己倾尽一生的秦国,如今魏、汉、义渠诸军横行,老秦人数百年的基业已被挖空,国将不国,何况人哉!
右主然横剑于颈:“章蟜,尔欲为菌改复仇?恐怕不能遂尔所愿!”
章蟜冷冷地道:“右主然,纵尔自刎,吾必枭尔之首,戮尔之尸,传首千里!”
右主然嘿嘿冷笑,突然倒转剑身,用剑尖猛割自己的面皮,一时血流满面,阴森可怖
“章蟜,右主然无力报国,愧对先君,这张面皮不要也罢,纵枭吾首,也无人能识,哈哈哈哈……”
右主然一边狂笑着,一边将自己整张面皮划得支离破碎,最后一发狠,将自己的右眼球挖了出来,溅出老远。
章蟜、儿良都为之动容,没想到右主然竟然是个狠人。
右主然已经陷入了疯魔状态,根本感受不到自身的疼痛,最后他倒持剑柄,用力在自己的腹部一划,肚内的器官累累垂垂全部掉了下来。
然后方才扑身倒地,气绝身亡。
右主然这一番至狠至辣的表演,将在场的人全部都给镇住了。
章蟜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右主然,尔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