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魏武侯去世引发的诸侯之乱,共有四国对魏国下刀子,分别是赵、韩直接干预,秦、汉趁机发难。
这就很战国,什么“礼不伐丧”,什么礼法道德,在利益面前都是毛毛雨。
继位之初遭遇四国郡殴,魏侯?的恼火可想而知,但他又不可能四面出击,同时向四国宣战,即使要报复也得讲究策略,来一个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好在庞涓在西河打得不错,让魏国挽回了点颜面。
魏侯?和其父魏武侯一样,对地处西鄙之地的秦国根本看不上,而是一心要向中原发展,这从其后坚持迁都大梁就能看出来。
魏侯?问计于公叔痤和白圭,接下来该怎样收拾残局。
公叔痤道:“君上,西河秦军庞大,我军虽立于不败之地,但亦不可速胜,臣以为,不如议和。”
其实魏国君臣都认为,秦公师隰气势汹汹地以二十万大军直扑西河,一城未下,一点便宜也没占到,其实已经是输了。
白圭道:“臣闻秦国公子虔因未立太子,于西陲之地自立为太子,自封陇西君,秦国必无恋战之心,急于回师处理内政,君上不妨再等数日。”
魏侯?捋着刚刚长出的山羊胡子道:“若寡人所猜不错,恐怕又是俱酒之手笔吧。”
白圭道:“诚然。故与秦议和,利大于弊。若我与秦在西河纠缠不休,则秦无法西顾,汉必得其利;我与秦和,则秦必引兵西进,秦汉必有一战。等双方战败,君上再引兵西进,收拾残局不迟。”
魏侯?频频点头:“善!就依太傅之计。”
另一方面,秦公师隰也急于撤军。
俱酒在西陲攻城略地,秦公师隰能沉得住气,保持战略定力;但公子虔自立为太子,号称陇西君,秦公师隰却忍不了!
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秦国历史上多次政变,诸公子争权的戏码一次又一次地上演,秦公没想到,这一次轮到自己公族生乱,祸起萧墙。
特别是在西河之战中,由于魏国突然冒出一名猛人庞涓,虽不像当年吴起五万破五十万般传奇,但也硬生生地顶住了秦国的进攻,没落半点下风。
秦公师隰:这仗不能再打了,攘外必先安内!
魏欲与秦议和,秦亦欲罢兵息战,双方一拍即合,两国达成了又一项互不侵犯的友好盟约,又进行了一番赌咒发誓、歃血祭天的仪式之后,两国双双回到了原来的起点。
打了这么久,死了好多人,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魏国这一招却是非常高明,魏与秦议和,甚至连上郡的伪魏侯缓,也假装看不见。主要目的就是将秦国推向西部,推向与汉国拼死争斗中。
秦、汉两国,无论是谁身负重伤,对魏国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若是两败俱伤,魏国说不定还会亲自下场,收拾残局,来个一箭双雕。
但魏侯?却不肯消停,他把赵、韩两国打入魏国腹地,差点逼死自己这事,当作奇耻大辱,必欲对其进行报复。
三晋好兄弟,有事肯定先招呼!
魏武侯虽然已经挂持掉了,但此时的魏国仍然保持较为强大的经济、军事实力。
魏侯?挥军袭击赵、韩,魏军以忧愤之师,尽发后起之力,先后败韩于马陵,败赵于怀。
赵、韩两国兵败之后,纷纷躲避魏军正盛的兵锋,魏侯?顺势还敲打了一回宋国,夺得了宋国的仪台之地。
魏国的咄咄逼人态势,又将本已产生裂隙的赵、韩两国逼到一起。
赵、韩之间虽然都有改善关系的愿望与企求,但都不愿意首先低下高傲的头颅。
韩国指责赵国与魏国合谋,试图进攻韩国,并且还有竹筒朱书为证;
赵国则认为韩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韩国率先撤离战场,将赵国侧翼暴露给魏国,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
双方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之后,气也消了不少,也开始谈合作的问题。
韩国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要灭掉郑国,这是韩氏列祖列宗的遗愿,韩国对此矢志不渝。
赵国既想要修复和韩国的关系,也不想自身的利益受损,于是就想出一个办法,帮助韩国消灭郑国,献上一份两国合作的“投名状”。
韩国对赵国出手帮助自己灭掉郑国,反倒有点不高兴,这显得韩国人太特么没本事了。
在未立国之前,韩氏就瞄准了郑国,几十年了,经历了四任君主,还没有打下郑国,如果再依靠赵国的帮助,就更丢人了。
于是韩国一口拒绝了。但赵国人却认准这个门道了,准备先下手为强,将生米做成熟饭。
在刚平之战中,因为韩国和魏国站在一起,赵国曾与郑国合作过,两国之间的信任还在。
于是赵侯种派使者前往郑邑,见到了郑公乙:“寡君听闻近日韩侯将大举对郑用兵,甚是心忧,故特来告知。”
这些年来,在墨家孟胜,以及汉国易十七等人的帮助下,郑国苟延残喘,虎口余生,稍稍能够缓过一口气来。
但韩国一直没有放弃对郑国的吞并企图,持续向郑国施加压力,郑君乙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也还是一筹莫展。
今天一看赵国人主动前来,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一般,一把扯住赵使的衣袖:“贵使,救我,郑必举国相报!”
赵使微微一笑:“敝国与郑,友邦也!前者郑有难,敝国不吝相助,君上自知。此次寡君派小行人前来,就是欲与贵国合作啊!”
郑君乙大喜:“善!不知赵侯如何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