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良军”副将羊图率领的大队人马也迅速通过栈道,杀到隘口位置。
羊图一声令下,手持半人高巨盾的士兵,迅速结成阵形,前排护住正前方,后排护住顶部,侧翼护住两厢。
一排刀盾手、一排强弩手、一排长戈兵,如此连排九列,形成一个方阵,整齐划一地向蜀军营寨移动。
蜀军守将声嘶力竭地下令反击,但头上乱箭如蝗,飞石如雨,前方阵形严整,威势逼人,蜀军已经军心大乱,魂不守舍。
连续三个方阵,在高盾的掩护之下,接近了蜀军营寨。
方阵指挥官一声令下,三排强弩手从高盾缝隙迅速射出一波箭雨;一个方阵尚未射毕,第二个方阵的强弩手已然开始接续进攻;接着是第三个方阵。
一个方阵射完一轮箭雨,在第二个方阵发射时,趁机快步向前移动,占据新的地形。
等后两个方阵发射完毕,已经占据了更前集团的第一方阵再次接续,新一轮的箭雨又飞上了蜀军头顶。
如此循环往复,箭雨不曾停歇,方阵逐渐靠近营寨。
蜀军在如此密集的箭雨的覆盖射击之下,伤亡惨重,抵抗不暇。有的举盾防护,有的寻找遮挡物,有的已然中箭倒地。
这个时候,别说组织起有效反击了,甚至连有效防护都无法形成。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跑”字,蜀军军营顿时炸开了锅,一众蜀军掉头就向营寨南出口逃窜。
羊图见蜀军已然炸营,大声下令道:“攻!”
“良军”方阵迅速化整为零,长戈手手持长戈如同蛟龙入水一般猛冲上去;刀盾手干脆抛弃了进攻所用的巨盾,挥刀直上;强弩手在射出最后一波箭雨之后,身形后撤,为全军冲锋腾开了道路。
剑门关,确实在历史上没有从正面被攻破过。
但剑门隘口,今天被正面突破了。
这是因为此时的剑门,只有隘口,没有关城,其防守能力还是稍逊一筹。
如果此时就在此筑有高大的关城,即使良军的精锐,也很难从这里逾越过去。关城与营寨岂可同日而语?
“良军”突破的是剑门隘口,而非“剑门关”!
是故,“剑门关”从未被正面攻破的定律,依然成立。
因为,战国没有剑门关。
“良军”占据剑门,对俱酒征伐巴蜀的大局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向南,居高临下,势如破竹,灭蜀已经占据了绝对先机;向北,扎紧口袋,合拢包围,成功将蒲左图所部包了饺子。
但是,蒲左图并不知道剑门已失,此刻,他正带着剩余的蜀军残部逃命般地向着剑门进发。
蒲左图的心情极度沮丧,此次北伐,堪称是一次完美的失败,蜀国第一猛将的光环已然散尽,能否顺利撤退至剑门,是他为将一生的最后希望。
章蟜的“蟜军”除一军留守外,全军对蒲左图部衔尾追杀。
蒲左图所部出师二万人,此时只剩下一万五千余人。除了在攻伐平周国的大小战斗中有千余人的伤亡之外,绝大部分蜀军丧生在白水关头。
吴耕的火攻和“驻队矢”,端木伯御所部的环首刀,都将蜀军摩擦得欲仙欲死,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怖印象。
章蟜的“蟜军”全数出动,对蒲左图的蜀军开展衔尾追击,消灭这股有生力量,对灭蜀至关重要。
通过与蜀军在白水关头的一次交手,章蟜基本摸清了蜀军的战斗力。除了蒲左图个人比较猛以外,蜀军的军事理念陈旧、阵形布置拖沓、战斗意志一般,协同配合能力拉垮。
蜀军走的是全民皆兵的路数,闲时为农,战时为兵。这种兵员结构,与南郑的常备军制、军屯制、民兵制以及军校轮训制简直是天壤之别。遑论在先进兵器面前的绝对碾压。
最大的区别是在战斗意志方面,南郑方面的士兵是用改良版墨家理论洗过脑的,有着“天下尚同”的远大志向。
每一名士兵在奋勇杀敌之时,都在想着自己的战斗是为了天下民生,是为了实现天下一统,是为了将南郑人民已经享受到的生活普及到全天下,让更多的人过上温饱的生活。
这是一种信仰!
蒲左图是知兵的,他在后撤的路上,利用地形层层设伏,分段阻击,尽最大可能迟滞追兵的步伐。
当第一梯队顶不住后,由在第二道防线的部队掩护撤后,进入第三道防线。以此类推,层层阻击,不留空隙。
蜀军这些士兵,昨日还是农民,今天就要玩命,其战斗意志可想而知。
不过是施放两支冷箭、截断几棵树木、滚下一堆山石,尽可能多地拖延时间罢了。
章蟜根本不上他们的当,每当遇到蜀军袭扰,留几个神射手进行反击,大部队迅速越过障碍,毫不拖泥带水,目标就是要死死咬住蜀军大队,坚决而彻底地实施衔尾追杀作战。
终于追上了蜀军的尾巴,吴耕麾下的射手先是一波箭雨覆盖,“蟜军”士卒再像撵兔子一样穷追猛打。
衔尾追杀这种游戏,像狩猎一样让人上瘾。
蒲左图带领气喘吁吁的蜀军撤至剑门隘口之下时,远远地只见通往隘口的栈道木梯抽走,一面秦字大旗迎风招展,一排箭雨如约而至。
蒲左图大叫一声:“不好!剑门已失,归蜀无路矣!”
此时的“蟜军”已然将后退的山路完全堵上,眼见得剑门天险已经被“良军”占据,蒲左图逃无可逃,章蟜反而下令全军停止追击。
离着蜀军三里多地的地方,章蟜下令,迅速占领了附近的制高点,形成了对蜀军的压制之势。
在行军必经之地的谷地、道路、隘口,开始紧张地布置防守阵地,全军上下一齐动手,埋拒马、作鹿角、砌石墙、挖深沟,摆出一副要将蜀军困死此地的架势。
蒲左图仰天长叹,黯然无语。打了一辈子仗,第一次感到了如此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