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晋的提问，荀悦沉默了。
    这个问题他确实考虑过，心中也有对策。
    不过那是之前，现在嘛，一般的答案怕是有些拿不出手了。
    如果不能一鸣惊人，他又何必让荀彧帮忙走后门呢。
    看来还是得剑走偏锋啊。
    看着荀悦低头沉思，刘晋也没有催促，又要了一杯热茶静静的品了起来。
    很快，荀悦就有了决定，抬头看着刘晋缓缓道：“我有上中下三策，还请太子指教。”
    “哦？愿闻其详。”刘晋身体瞬间坐直了起来，那一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荀悦，仿佛要将对方看穿一般。
    荀悦坦然的与刘晋对视，然后接着道：
    “下策，拟定一个标准，每人最多可拥有多少田产，超过标准的一律没收，当然，于国于民有功者，可适当放宽限制……”
    荀悦侃侃而谈，刘晋却不置可否，下策之所以是下策，就因为它纯属扯淡，用不用效果不大。
    标准可以制定，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多的是办法避雷，最后的结果仍然是土地集中在少数人手中，然后，农民起义席卷而来。
    荀悦也没指望这下策能打动刘晋，只是简单说了两句后果断略过：
    “中策，更改田赋，地多者多收，地少者少收，无地者不收。”
    “既然有人不断兼并土地，那就让他们吃的多吐的也多，如此虽然不能彻底杜绝土地兼并，但也可以很大程度上缓解，还能减轻无地者的负担，不至于将他们逼上绝路。”
    刘晋已经瞪大了双眼，卧槽，清朝的摊丁入亩，你认真的吗。
    “天王盖地虎。”
    一句试探脱口而出，刘晋严重怀疑荀悦在未来进修过。
    “啊？”荀悦正说的起兴，直接被刘晋给干懵了。
    只见他一脸茫然，脑子飞速旋转，天王盖地虎，这……考验的到底是什么，完全没有思路啊。
    “奇变偶不变。”刘晋狐疑着又试探了一句。
    荀悦更懵逼了，什么鸡、藕的，这考的是厨艺吗。
    隐晦的递给荀彧一个的眼神，老弟啊，江湖救急，给哥点提示呗。
    荀彧轻轻摇了摇头，别问我，我还糊涂着呢，跟他刘子谦认识那么久，怎么就没发现他还是个谜语人呢。
    荀悦彻底放弃了，荀彧这样的近侍都猜不透，我浪费那个脑子干啥，超纲了，要不起。
    “想到了一些事情，失态了，你继续。”
    刘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可惜还是庆幸。
    “好。”荀悦点点头，也没有纠结那么多，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中策虽然有一定的弊端，推行起来也是阻力重重，不过从长远来看，于国于民有大利，我个人认为，中策是最稳妥的办法。”
    刘晋颔首，荀悦这策略加上人头税的废除，才是完整版的摊丁入亩。
    将人头税合进田赋里面，只看地不看人，如此别的不敢说，人口爆炸性增长那是肯定的。
    现在大汉的人口统计下来有五千五百万左右，但实际人口绝对超过了六千万。
    剩下的人哪儿去了，交不起税或者故意逃税，然后藏起来了。
    当然，田地隐藏起来的也不少，一万亩地只报五百亩，朝廷能收上来税才见鬼了。
    所以，摊丁入亩的推行，必然得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
    “中策先保留，说说你的上策。”
    刘晋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中策都跨越了千年，那上策不得登天啊。
    看来从古到今根本不缺高瞻远瞩的人才，缺的是这个世界对他包容。
    其他人目光闪烁的看向荀悦，中策现阶段来说已经很完美了，你居然还有上策。
    太完美了你确定有人能把握的住？或者说，你确定不会把大汉拖入深渊？
    荀悦眉目低垂，神色毫无波澜道：
    “井田和王田虽然已经被取消，但并不能说，它们没有可取之处……”
    “仲豫慎言！”荀爽一声厉喝，打断了荀悦的话语。
    荀彧几人则目光幽幽盯着荀悦，好家伙，你是真敢说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晋眼睛眯了起来，井田是商周时期的产物，道路和渠道纵横交错，把土地分割成方块，形状像“井”字，因此称作“井田”。
    井田属国王所有，分配给庶民使用，领主不得买卖和转让井田，还要上交一定的粮食钱物。
    而王田则是王莽新政的产物，本质上与井田差不多，土地是国家的，私人不得进行买卖。
    那么荀悦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他提倡的是，土地公有制。
    夏商西周时期，一切土地就都属于国家。
    所以，这上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领先了千年，还是倒退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