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牌技不行,此时脸上已经贴满了用餐纸撕成的一缕缕的白纸条儿。听到门响,他抬起头,用手掀开遮住眼睛的白纸条,费力地向门口望去。
当他看到来人是春华时,便又把纸条放下来,若无其事的对其他人摆摆手,嘴里说道:“没事,没事,咱们继续玩牌。嘿嘿,这把我一准赢你们。”
春华见房间里一片乌烟瘴气,强忍着内心的烦躁,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走进来对柱子说:“柱子,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柱子玩兴正浓,又哪里肯出来。他顿时不高兴起来,沉下脸对她大声呵斥道:“什么话非得出去说,在这里不行吗?你没看我正忙着嘛,真不懂事!”
“不行,这里不方便,你到我办公室里来。”春华依旧坚持。
柱子咧咧嘴,满不在乎的来了一句:“你先等一会,有什么事等我打完牌再说。”
说完,便自顾与弟兄们打牌,不再理她。
春华无法,只得生气地一甩门,转身离去。
今天早饭过后,春华便赶去房产中介那里,为柱子买房子的事奔波。看了几处地方,她拿不定主意,便想等柱子出来之后,再拉他一起去看看,然后再做定夺。
她刚走进饭店,总管何婧就告诉她,柱子等人已经出来了,正在楼上吃饭。
春华急匆匆走上楼来,推开单间门一看,只见里面乌烟瘴气,柱子领着他那一帮兄弟,大上午的就又吃又喝玩上了。
她不禁心中有气,你柱子成什么样子了!刚出狱就打群架,这才刚出派出所就又吃喝玩上了,哪有一丁点干正事的来头?这个样下去怎么得了?
一股怒气在胸中澎湃,但她极力压抑着,打算和柱子好好谈一谈。蹲监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出来后不走正道。看来自己必须得严肃认真地坐下来,跟他好好谈一谈才成。
春华气鼓鼓回到经理室,坐在那里等他。柱子磨磨蹭蹭,又打了多半个小时的扑克,这才慢腾腾踱着方步走了进来。
进门后,他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大睁着两眼瞪着春华,训斥道:“怎么啦?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能得真是没边儿没沿儿的!我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在那儿,进去也不打声招呼,问候一下,一点礼貌都没有。说,叫我来有什么事?”
“哟嗬,你还挑理来了!柱子,我问你,你们有礼貌?你们谁拿正眼看过我?”春华面沉似水,看着他反问。
柱子闻言一怔,这还真让她给挑着理了。只听春华又数落道:“还说我能得没边儿没沿儿,那也能不过你柱子吧?啊,你可真行,刚出来第一天就打群架。你是不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还想再进去?”
坐在沙发上的柱子一脸的满不在乎:“那又不是俺们先找的事,我看还打他们轻了呢!”
“轻了?还怎么再重,难道你们还想把人打死不成?”春华犀利反问。
柱子一脸的不耐烦,没好气地道:“甭净说那些没用的!我问你,今天我和我兄弟们出来,一起吃顿饭玩玩怎么了?你看看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拉着个脸弄那样子给谁看?快说,你喊我来到底有啥事儿?”
“给你好脸色,你更作上天去了!不听人言,反正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柱子哪有闲心听她唠叨这些,粗鲁地冲她摆摆手:“甭啰嗦这些了,到底什么事?说!”
尽管心中对他的态度极为反感,但春华还是极力克制着自己,没有太过在脸上表现出来,语调平静地对他说:“你说什么事,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你说过的什么话都忘记了?”
柱子一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噢,知道了。你是想咱们现在就去扯证,对吧?”
“你说什么,扯什么证?”
春华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这话不应该是你跟我说嘛?现如今我王长柱从里面出来了,你跟我结婚,不得先去扯证吗?”柱子上下打量着她,脑子里不由想到了她和曹秋实的事,便半真半假地道:“唔,难不成你不想和我结婚,是另有新欢了还是咋的?”
春华生气地啐了他一口,怒斥道:“柱子,你……你在胡说些什么?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结婚登记不也得看日子,选个吉日良时吗?婚姻大事,岂能儿戏,随随便便怎么行?”
“看什么狗屁的日子,我看哪天都能结婚。”柱子随意的半躺在沙发上,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春华断然拒绝:“那可不行,这事儿我得找人看好了日子再说。”尽管心中生气,但这件事终究还是要办,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她站起身说道:“是这样,你昨天不是说要给你爹娘买套房子吗?我今早就去看了,不过还没有定下来。走,现在我拉你一块去看看,到底哪处房子合适。”
柱子身子懒散地斜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回道:“不用了,你甭去看了,我爹娘说他们不要了。”
“哦,为什么不要了?你不是说要让他们搬到城里来住吗?”春华重新坐了下来,心中暗自诧异。
柱子脸上似笑非笑,玩味地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为什么我还想问你呢,他们看你不高兴呗!他们不愿进城看你的脸色,暂时不要了。所以嘛,这事也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甭管什么原因,房子不要就不要吧,春华自然也不勉强。
冷静下来,春华看着他,尽量心平气和的说:“柱子,我觉得咱们得好好谈一谈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打算出来后就这么一直混下去,不干个正当营生吗?”
“我倒是想干啊,怎么不干了?你想让我干什么正当营生?怎么,难道说你打算退居二线,让我来当饭店的总经理?”柱子一脸痞气地坏笑着,以戏谑的语气说道。
春华冷冷一笑:“呵呵,即便要你当,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啊!总经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这个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我这个总经理那可是靠实打实的真本事打拼出来的,看着表面风光,背后可是都经历了风吹雨打。春华水饺店在平城能有今天,那是经历了无数磨难的。”
“是,你说的对,这些我都承认。可是春华,你不让我试试,又怎能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呢?你春华也并不是一出生就会当总经理的吧,对不对?”
柱子在那儿摇头晃脑地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