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这么大一个人,竟然害怕成这个样子,曹秋实不由笑着瞥了她一眼,任凭她抓着自己胳膊,没有动弹。他没想到,平日里看着独立坚强的文逸,竟然会如此惧怕雷电。
文逸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不由泛起一抹羞涩。她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可一双手却将他的胳膊抓得更紧了。
暴雨如注,足足下了有一个多小时才渐渐停歇下来。两人早已吃过饭,这时匆匆跑到站点询问,得知乡里通往市里公路上,一座漫水桥被山洪冲毁,估计明天才能修好通车。
两人听后顿时面面相觑,愣在当场。
曹秋实略加思索,为今之计,也只有想办法在尚山乡留宿一晚,明日再走了。
于是,他们便来至乡政府大院。尚山乡政府办的宋主任一听报社记者求助,便答应想办法安排,让他们在办公室稍等,随后转身出去了。
不能按时回去,自然要给领导请假。曹秋实于是给姚社长打了一个电话,说明情况。姚社长笑着说,前段时间工作太忙,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休息一下,社里的事情不用操心,他自会安排好的。
过了一会儿,宋主任回来了。只见他搓着手,面有难色的说道:“两位记者,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乡条件有限,目前只能腾出一间房子,里面倒是有两张床,不知二位……”
曹秋实打断他的话:“没问题,让文记者住房间,我在你们办公室将就一晚就成。谢谢宋主任了。”
“那也只有这样了,真是抱歉哈。只是,这里晚上蚊子比较多一些,你可得注意喽。”
宋主任一脸歉意,好心提醒道。
曹秋实调笑道:“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抗叮咬。”
文逸文逸,莞儿一笑,并未言语。
随后,两人随宋主任来到后边的房间。
屋内内两张床上被褥俱全,倒也干净卫生。宋主任走后,两人忙活了一上午,都有些疲惫,便各自和衣躺在床上休息。
不知不觉,曹秋实便鼾声渐起,酣然入梦。待他悠悠转醒时,已近傍晚。文逸早已醒了,正端坐床边,静静看书。
二人吃过宋主任安排的晚餐后,文逸提议出去散散步,以助消化。于是,他们漫步走出乡政府大院,来到街上随意闲逛。
天色依旧阴沉,好像还要下雨的样子。尚山乡经济条件不太好,店铺几乎天一黑就关门,四处没甚可看的。况且这里除了一条主路是柏油路面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泥巴路,一踩两脚泥,根本让人无法落脚。
闲逛片刻,两人只得又折返回来。文逸回了后边的房间,曹秋实则一径来到乡政府办公室。
文逸今年二十八岁,身材苗条,容貌清丽,气质出众,至今仍是单身。心高气傲、自视甚高的她,压根就瞧不上那些徒有其表、绣花枕头似的华而不实的男人们。
即便是曹秋实在刚刚调来报社的时候,她也是以一副瞧不起的眼光看待他。哼,一个从未从事过报社工作的外行,有什么资格来当副社长?不就会写几首打油诗吗,什么了不起!
因此,在听到姚社长说新来的副社长对“文苑”不满意时,她第一个就站出来反对。
在她眼中,文艺是高雅的艺术,必须坚持高标准、严要求。在她担任“文苑”编辑的数年里,始终坚持宁缺毋滥的原则,从来也不登载她认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原本,她觉得自己的坚持是无比正确的。可那天听了曹秋实的一席话后,她从思想上开始动摇了。更确切地说,是她被他说服了。
尤其是在认真深入地学习了《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后,她认识到,他的批评是对的。文艺必须为人民大众服务,这才是唯一正确的方向。
于是,她对曹秋实的看法也发生了根本性地改观。尽管他以前没有从事过报社工作的经验,但仔细想想,她发觉他讲的话却非常有道理。随后,她不再固执己见,而是自觉地按照副社长曹秋实的意图落实各项整改措施。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各项措施的落实到位,改革的效果开始逐步显现。各方好评如潮,更加凸显出曹秋实决策的正确性,文逸对他的钦佩之情和好感也与日俱增。
起初她还担心自己顶撞他以后,他会不会打击报复,给自己小鞋穿。但是没有,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后来,她读到了他发表的一些诗词散文,不禁为之惊艳。没想到他的文字功底如此深厚,竟完全不在自己之下。就是他主笔的那些匆匆而就的描写先进人物的报告文学,也都文采出众,卓尔不凡。
作为中文系的高材生,又干了几年文艺编辑的她,一向在文才方面自视甚高。可与曹秋实一比,她自愧不如。虽说武无第二,文无第一,但她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倒并非是出于谦虚。
当她随后听说这位副社长还是单身时,心里就有了一些别样的想法。先是曹秋实的才华令她深深折服;渐渐地,他的身影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她的梦中;再后来,他的一颦一笑就不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知道,自己这是爱上他了。自长这么大以来,她还从未对谁这样着迷过。在学校里,模样出众的她当然不乏追求者,但她对他们都不屑一顾。现在,她却为他沉迷了。
今天,得知陪同他采访的马姐病了,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她便毛遂自荐,主动提出陪同他下乡采访。
在车上,她坐在他的身旁,嗅着他身上散发出的男人气息,她心跳加速,但仍强装镇定与他探讨着文学与艺术。
一番畅谈下来,她又一次被他惊艳到了,他竟然读过那么多的书!无怪乎他那么有气质,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啊。自己起初还看不起他,如今反倒担心起他瞧不起自己呢。
文逸甚至觉得,他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让自己在这个年龄,遇到同样单身的他。那么,他注定就是自己的那个白马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