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好看看吧，这事儿当时是有协议、有凭据的。你们不能这样不讲信义，红口白牙的说话不算数。噢，合着俺们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这时你们又来捡现成，抢孩子了？”
    曹二叔强忍着心里的难受，气愤地拿起那张纸，一下扔到两人的面前，虎着脸气呼呼说道。
    这回他没有因为他们是自己儿子的上级而客气，儿子都快被人抢走了，还跟这样不讲信义的人客气个啥？特么的，看着穿得人五人六的，没承想却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证明：因自身无力抚育，苏玉柔自愿将所生男婴交由曹传连夫妇抚养。自即日起，孩子归属于曹家，苏玉柔保证以后永不相认，不再与孩子有任何关系。双方永不反悔，特立此字据为证。一九六九年十月十日。”
    韦尚两人凑在一起仔细看那份协议，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来来回回看了数遍，几经揣摩之后，韦尚眼珠儿一转，发现了端倪。
    他用手指点了点协议上面苏玉柔的名字，对着妻子使了一下眼色，嘴角抿起一抹轻笑。妻子稍一迟疑，随即心领神会，高兴地冲他点点头。
    紧接着，韦尚一声不吭，将协议交还给曹二叔。
    曹二叔伸手接过，中气十足的瞪眼说道：“怎么样，俺们没骗你们吧？这协议上是不是都写清楚了？”
    “是，没骗我们，协议上面的确写得很清楚。”
    韦尚不动声色，点头表示认同。
    “就是嘛！”
    曹二叔就像已经得胜了似的，又将那张纸折叠好交给老婆，嘱咐她妥善保管好：“再包起来放回去，可得保存好了，无论到哪里，这就是凭据。”
    韦尚闻言不着痕迹的笑笑，与妻子对视一眼，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大叔大婶，我想打听一下，当时你们这协议是给谁签的？”
    “还能给谁签？当然是那个苏玉柔了，这上面不写得清清楚楚嘛！”
    曹二叔板起脸，没好气地回答。哼，这人看着就不地道，竟然还怀疑协议的真实性，难道俺们还会骗你不成？
    韦主任眼睛微眯，笑了：“呵呵，大叔呀，那我就要问上一句了，孩子他不光有娘，也得有爹吧？”
    “那是自然。嗨嗨，看你这话说的！没听说哪个人只有娘，没有爹。咱这儿又不是《西游记》里的女儿国，没爹哪来的孩子？”
    曹二叔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韦尚。这人怕不会是个傻子吧？看样子也不像啊，怎么这样白痴的问题也问得出来？
    不过，在回答完这傻子的问题后，他心中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妥，他一时也没想明白。
    韦尚笑了起来：“呵呵，这不就结了。你这协议只是给亲妈一方签的，但如今正主儿，孩子的亲爹找来了。人家亲爹不同意，你这协议还不是废纸一张嘛。你们也说孩子是有爹娘的，那你们看看，这协议上可有孩子亲爹的签字没有？这样的话，官司打到哪儿你们也打不赢啊！”
    “呜呜呜，俺不管，反正是当时说好了的。噢，俺们两个辛辛苦苦二十多年，将孩子养大了，孩子就又成你们的了？这还有天理嘛！不成，今天就是说破大天，就是死，俺们也绝不答应！呜呜呜呜……”
    听韦主任如此说，曹二婶如遭雷击，顿时傻了眼，一个站立不稳，一屁股瘫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两人赶紧上前扶起，好言相劝：“大叔大婶，事情不是这样的，是你们误会了。当然喽，这也怪我们没有将话说明白。”
    他们哪里是没说明白，分明就是故意为之。出现这个局面，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先将对手逼入绝境，令其感到绝望，然后再抛出诱饵，给予其希望，这是一种谈判的高明手段。
    他们如此行事，感觉自己就像上帝一样，先关上一扇门，然后再开启一扇窗，逼迫对手乖乖就范。如此一来，谈判便会势如破竹，无往不利。
    “你们什么没说明白？”
    曹二叔气得脸色铁青，怒目圆睁，黑着脸厉声质问。
    韦尚嘴角上扬，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大叔、大婶，你们二老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们付局长是一位深明大义、通情达理的好领导，他只是想让孩子和亲生爸妈相认，绝非要抢走你们的孩子。秋实他还是你们的孩子，照样喊你们爹娘。这一点你们一千个、一万个放心就是。”
    韦尚老婆更是巧舌如簧，循循善诱，细细为两人剖析：“大叔大婶，你们想啊，你家如今反正有两个男孩子，秋实认了亲爸妈也没什么，他又不会离开你们。而我们局长家那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家在省城也是数得着的高干家庭，家里只有一个女娃儿，没有男孩子。所以呢，以后这偌大家业不就都是你家孩子的了？
    “再说了，我们付局长又是孩子单位的直接领导，这对他以后的发展可是大有好处哇。你们不会不盼着自家孩子好，有出息吧？孩子有了本事，飞黄腾达做了大官，你们也跟着享清福不是！孩子多了亲爹妈疼爱不说，就是你们，也多了个城里的亲戚走动，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儿啊！”
    两人的一番话，端的是说得滴水不漏。为孩子的将来打算，曹二叔两口子也被说得有些心动，只是心中还有些将信将疑。
    曹二叔脸色稍霁，与老婆子对视一眼，转向韦尚问道：“韦主任，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喽，我们说的这些话句句属实，都是我们局长当面交代的。大叔大婶如若不信，到我们局长和你们见面的时候，你们可以亲口问他，看看是也不是。”
    韦主任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再次向二老保证。
    老两口一听还要和大局长见面，不由心中打鼓，胆怯起来。曹二叔连连摆手：“信，信，俺们信。你们大领导的话，一句话砸一个坑，俺们小老百姓哪有不信之理。只是这个事嘛，嗯，容俺们再商量……”
    眼见他们已是松了口风，两人赶忙趁热打铁：“嗨，大叔，大婶，这么好的事情，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局长说了，秋实认了亲，省里市里，将来想在什么地方干都随他。实际上，去哪里还不是我们局长一句话的事儿。就是你们想去省城生活，那也是可以的。你们二老啊，就等着跟着儿子享清福吧，哈哈哈！”
    老两口忙不迭地连连摆手：“只要对孩子好就成，俺们倒是没什么。省城嘛，不去。俺们泥腿子大半辈子散漫惯了，就是去了大城市也过不惯呐。”
    拿下！如今可说是大功告成，韦主任和老婆相视一笑，心中甚是得意。嘿嘿，拿下了他的养父母，到时那曹秋实还不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