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娜好不好？当然好，各方面都很优秀。只是，曹秋石总觉得，两人之间还缺少点儿什么。这并不是他要求高或理想化的问题，而是一种契合度或匹配度的问题。
    至于缺少的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理不出头绪，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在他心底里，总有那么一种隐隐的感觉在。
    还有，就是对于这种社会上称之为 “走后门”、以权谋私的歪风邪气，他从心理上就非常排斥和抵制，本能的就不想沾上它的边。即便是那次苏娜妈妈帮他发表诗作，也是如此。
    他想要依靠自己奋斗，自己的努力，以自身实力来证明自己，取得人生成功，得到社会的认可，达到目标或得到自己想要的。而绝不是靠不正当、不光彩的手段来获取这一切，他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曹秋石方才抬起头。
    看到苏娜看向自己的那种渴求和希冀的目光，他又不忍心伤害她，只得应付道：“苏娜，这不还早着嘛，现在想这么多干什么。况且我一时也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好不好？”
    “嗨，真不明白你，这有什么好想的？你这人别的都好，就是有时候有点婆婆妈妈的，扯捋不清。你不也说嘛，省城和县城明摆着就不是一个档次，条件能比吗？起点不一样，以后的发展肯定也是不一样的啊！”
    这样一番频率加快的声调，已经再明显不过的表现出苏娜内心的焦躁情绪。
    但曹秋石仍是固执的摇头：“这些我都知道。苏娜，容我再想想，好吗？”
    苏娜心中颇感无奈，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还能怎么做？牛不喝水总不能犟按头吧。
    她心中倒是不疑有他，只是她想不明白，别人没门路都还钻窟窿打洞的想方设法，挤破脑袋也要往大城市挤，面对自己抛出的橄榄枝，这家伙为什么还拿不定主意，还要推三阻四。
    这么明显的对他各方面发展都有好处的事情，他看不透吗？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摆在面前的，就是一条宽敞笔直的阳关大道，干嘛非要再去闯那崎岖小径上的独木桥？生活的艰辛难道非要自己亲自尝过才知道吗？
    或者说，他这是要想证明自己？可又何必呢？面对残酷的现实，非要撞个头破血流才肯回头吗？
    苏娜出身于高干家庭，对于疏通关系这些事情早已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但曹秋石出身于农村，在他淳朴的思想观念和认知里，对这种以权谋私的不正之风，从骨子里就深为反感和极度厌恶。
    在苏娜看来，曹秋石此举纯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所坚持的不过是一些虚无缥缈、毫无意义的东西，到时候注定会在现实面前被碰得头破血流。
    但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她所反对的，恰恰正是曹秋石所坚守的。
    曹秋石追求的是自我价值的实现，他要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奋斗，而不是趋炎附势，投机取巧走捷径。那是他所不齿的。
    家庭出身的不同导致了他们价值观的差异，两人之间观念的不同几乎是不可调和的。但此时的他们，却都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在苏娜看来，曹秋石不过是在这方面有些书生意气，对社会的理解过于单纯和理想化了。她虽然赞赏他的勇气，但不赞同他作这样的选择。
    她甚至想，退一万步讲，即便两人恋爱不成，他也应当毫不犹豫地接过自己递去的橄榄枝，先选择省城再说。毕竟，机会难得啊！
    不过，怎样才能让他的思想发生转变呢？
    虽说距离挡不住爱情，爱情也不存在距离，但距离是会产生变数的。这个苏娜自然明白。
    与其等到分配之后再去费力巴拉的办理调动，不如现在借着分配的当口，一劳永逸的把事情解决。两个人都在省城工作和生活，天天在一起，没有距离岂不是更好。
    苏娜苦思无计，只得有气无力的道：“好吧，那你再好好掂量掂量。不过要快，若是耽误了时间，晚了不一定好办呢。我困了，借你肩膀一用，先眯一会儿。”
    说完，她无精打采地打了一个呵欠，就闭上眼睛，疲惫地将脑袋倚靠在他的肩上。
    当有消息传来，地震警报解除，可以回宿舍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大家闻讯，欢呼雀跃，高兴地嘴里喊着“乌拉！”霎时间便都纷纷散去，各自回宿舍休息去了。
    苏娜困乏得撑不住，先时还倚在曹秋石的肩上打盹，后来索性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此时，她睡得正香，周围的混乱并没有将她吵醒。曹秋石见状，不忍心叫醒她，想着等她睡醒再回宿舍不迟。就这样，她躺着，他坐着，就那么一直搂抱着她没动。
    看着夜色下她朦胧的脸庞，耳听着她发出匀称的呼吸，鼻子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好闻的体香，肌肤感受着她身体的温热，曹秋石感到非常满足。
    虽然现在他也非常疲乏困倦，想躺下睡觉，但他不能。他怕影响到她，所以在勉力支撑。
    凭猜测，曹秋石也知道苏娜出身于高干家庭。但她从来都没有看不起自己这个农村人，也从没有强迫过自己。她的身上没有高干子女那种颐指气使的蛮横做派，从来都是平等待人。
    两人尽管经常斗嘴，关系磕磕绊绊，但说实话，曹秋石内心还是比较喜欢苏娜的，感觉她性格还蛮可爱的。
    如果不是他追求精神层面的东西多一些，思想上的顾虑多一些，她配他还是绰绰有余的。用世俗的眼光来衡量，他们两人，明显是他高攀苏娜了。
    不能说曹秋石对苏娜的示爱没有感觉或想法，只是，目前他还没有考虑好，没有下定决心，因为他思想上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好。
    因此，当苏娜问他想不想去省城的时候，他犹豫了。思虑再三，他还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如果两人关系确定，他也许就会答应了。尽管他讨厌走后门，这样做有违他的初衷，但为了真正的爱情，他相信自己会做出妥协。
    毕竟，他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他也得考虑两人结婚后的生活不是？总不能强行让过惯大城市生活的苏娜，到自己所在的小县城来生活吧？那又何苦呢？
    但现在，他们的关系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他自然不愿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