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和她并排坐着的曹秋石见状,怕她着凉,连忙脱下自己身上穿的棉袄,轻轻盖在她的身上。而他自己,则是双手抱在胸前,端坐在座位上面。
反正自己年轻体壮,抗冻,这点儿寒冷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车辆在行驶途中起伏颠簸,春华的脑袋也随之摇晃摆动。渐渐的,随着汽车的行驶,春华的头慢慢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那披散着的、如黑色绸缎般的缕缕长发,在不停地扫拂着他的脸和脖子,使他感觉那地方的皮肤麻酥酥的阵阵发痒。
从她头发中,曹秋石嗅到了一股清醇的、含有葵花籽油洗发膏的芳香味道,非常的好闻。他用力吸了几下鼻子,很是享受这种味道。她长发中散发出的这种香味,仿佛包含着阳光的清爽味道,让人神清气爽,感觉极为舒坦。
春华睡得太香、太甜了,她头靠在他的肩上,发出轻微而有节律的呼吸声。
尽管她的头发在自己脸上和脖子上不住拂动,使得曹秋石皮肤发痒,但他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一动也不敢动。
他知道,这一段时间,春华实在是太疲劳了。他想让她多休息一会,生怕自己一不个小心,将她给弄醒了。
于是,他一动不动,直直的坐在那里,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坐姿,力图给自己敬佩的春华姐当好坚强的支撑和稳固的依靠。他心中在想,她太辛苦、太操劳了,就这样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春华黑色的长发宛若柔软的触手一般,随着车辆的颠簸,在他脸上、脖颈和手部的皮肤上轻轻扫拂,让他在感觉到麻痒、不舒服的同时,心里面却又觉得暖暖的,非常希冀这种扫拂能够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春华姐这个他心目中敢想敢干、俏丽迷人的女神,现在和他近在咫尺,令他年轻的心中有着一股莫名的躁动。
曹秋石还从来没有和异性有过这样近距离的亲密接触,何况春华还是他心中最为敬佩的女神呢。
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轻轻的、不着痕迹的摆了摆头,他紧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觉得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亵渎心目中的女神。
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曹秋石努力不去想,不去看,甚至还尝试着屏住呼吸,不去闻那股好闻的洗发水散发出来的芳香味儿。
但他却发现,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徒劳无功,他做不到封闭自己的五感六识。
那股若有若无的好闻的气味简直无孔不入,它们顽强地钻入他的鼻孔,吸入他的肺气泡,甚至于融入了他的血液,流遍了他的全身。他感觉自己周身都暖洋洋的,似有一股热流在胸腹间涌动。
春华脸颊靠着他的肩头所带来的温热,令他感觉非常的舒服。他的心中洋溢着一股幸福的感觉和情绪。自己何其幸也,与心目中的女神能够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正在这时,行驶中的车辆在十字路口一个急速的左转弯。在惯性作用下,春华被甩得整个上半身一下子靠了过来,滑向曹秋石的怀里。而她的右手臂,则直接搭在了他的大腿上。
曹秋石担心春华摔倒,慌忙之下不及细想,迅速伸出双臂,将她的身子紧紧抱住。
这一下,春华也给惊醒了。
睁眼看到这种情况,她立刻便明白过来。两人都觉有些尴尬,曹秋石连忙将她扶正坐好,火速松开自己的手,然后结结巴巴,面红耳赤地向她解释了几句。
春华坐正身子,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笑:“呵呵,秋石,姐谢谢你啊。唉,我也是太累了,不知怎的就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死。要不是你呀,姐可就摔地下出洋相,让人看笑话了呢。”
她一低头,看到了滑落在一旁的他的棉袄。知道是自己睡觉时他怕自己冷,盖在自己身上的。自长这么大以来,除了自己父母之外,很少有人这样关心过她。
春华很感动,顿时眼眶湿润,心中涌出了一股暖流。
被人关爱和呵护的感觉真好,她很是享受这样的感觉,但她嘴上还是心疼地抱怨道:“哎哟哟,秋石,你是不是傻呀,我这么大个人了,穿的又不少,还用你照顾啊?离家这么远,你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看你,要是冻坏了可咋办呀?”
说着,她嗔怪的拿起棉袄,手脚麻利的帮他穿在身上。
曹秋石正要客气两句,不想此时汽车已经到站了。他只好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两人赶忙下车。
这时,他们的肚子也都已饿得咕咕叫了。两人随便找了家小吃店,简单要了两盘水饺,吃了起来。
嘴里吃着水饺,春华脑子里又突然想起了平城严婆婆的水饺来。两相对比,这家店里的水饺那可就差得太远了。她问了一下曹秋石,两人的结论完全一致。
无论是水饺面皮、馅料,还是火候、口感,这家店都相差太远,严婆婆完胜。
在去泰城种子公司的路上,春华对曹秋石说,自己打算今年春播先种植一半的柴胡,也就是十五亩。
至于原因嘛,主要是目前坡地还没有整好,必须先集中力量,先将这一半的地整好,其他的随后整理。再一个考虑就是,先行积累一些经验,待春播或明年再扩大种植规模不迟。
曹秋石对此非常赞同。
两人来到种子公司,看到这里的柴胡种子全都光亮新鲜、颗粒饱满,与谢大爷送的种子两相比对,几乎完全一样。这使春华两人非常满意。
按照每亩八斤种子计算,十五亩地,就需要一百二十斤柴胡种子。种子价格每斤十元,春华交了一千二百元,买妥种子。这边种子公司承诺,明天就会通过铁运发运平城。
定下了这些事情之后,春华心情大好。
她心里急着要赶回家去,在后山坡上一展拳脚。于是两人便一路赶到火车站,春华马不停蹄,买票坐上了最近的南下平城的火车。
列车缓缓启动,坐在车上的春华,挥手看着车窗外迅速后退的正向自己频频挥手道别的曹秋石,心中生出几多感慨。
秋石真是长大了啊,变得成熟、稳重,有知识,有见地。他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帅气劲儿,颇有了些男子汉的雏形,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男孩了。
这令她不由想起春节前,自己去监狱探望柱子的时候,柱子口中说的一番话来。
当时她告诉柱子说,自己准备承包后山坡种植柴胡。柱子闻听后,瞪着一双牛眼表示了强烈反对。其理由与自己父母说的竟是如出一辙。
他告诫春华不要胡思乱想,农民还是老老实实种粮食才是正道。
于是,春华便搬出了曹秋石的话来反驳他。但柱子却是充耳不闻,异常固执地摇头不听。
他不屑一顾的撇撇嘴,打断了她的话,用嘲笑的语气武断地说道:“你就甭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子家,哪里又懂得什么。读了几本破书,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哼哼,也就你听他的那些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梦话。这不有数的嘛,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小孩子的话,我劝你还是少听为妙。你若是不听我的,早晚会吃亏,我看有你后悔的!”
见春华还欲再说什么,柱子一下便来气了。他圆睁双目,霍的站起身,向她随意挥了一下手,不耐烦地说道:“你甭再说了,我累了,你回去吧!”
说完,他便径自离开了会见室,致使他们的这次见面不欢而散。
想到这里,春华苦笑着摇了摇头,口中喃喃:“柱子哥啊,不是我不听你的,而是这回你不单是话说错了,就是人,你也看错了呢。
“秋石说的有道理,我自然相信他。但实际上,我更相信我自己,我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和阻力,这条路我都要走下去,我相信这件事一定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