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华那次被迫引产之后,到现在,又是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曹婆子看着春华的小腹还是干瘪瘪的,丝毫没有重新隆起的半点儿迹象,便又整天唉声叹气起来。但她却也不敢再如以前那般地催促春华了。
春华又岂能不知她的心思,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不可能再如同找柱子一般去找人做那种不要脸的事情。实际上,如果那人不是柱子的话,她当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那样做的。
面对目前的这个局面,她也是苦无良法。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时间来到了十一月份。这天丁婶儿没事儿,来春华这儿串门闲聊。进门见曹婆子的脸色不好看,她心中就已猜到了七八分。
丁婶儿是个明白人,待那曹婆子寒暄几句出去之后,她悄声问道:“春华呀,你看这时间也不短了,你和驴儿两人怎么还没有怀上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毛病出在哪儿?”
丁婶儿人品不错,靠得住,平日里和春华两人几乎是无话不谈。但春华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能不说就不说的好。
面对丁婶儿关心的询问,她也只是胡乱应付道:“就是,连我也不知道问题究竟是出在哪儿,硬是怀不上呢。”
“那……是不是驴儿不行呀?”
丁婶儿问了一句之后,立马自觉说话唐突,忙掩口说道,“哎,你看我这张嘴,就没个把门的。不对不对,以前你们不是已经怀上了嘛。”
见春华在那儿沉思不语,并不搭话,丁婶儿认为是春华不好意思,就又问:“春华,你就没仔细想过呀,若不是那驴儿的问题,那这一次,问题会不会出在你的身上?”
春华假意低头想了一阵,犹豫的点点头,含糊应道:“嗯,也许,可能吧。”
“那……要不,明天就去医院,让大夫给好好看看,调理调理?”
丁婶儿关心挂在脸上,小声建议道。
春华心中暗想,这样的事儿有什么可看的。但她嘴上却是什么也没说,现在她还不想说破。
见春华没有吱声,丁婶儿还以为她是害羞,便又好心的劝她道:“春华呀,依婶儿说,这看一看总是好的,也好对症下药嘛。你们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儿,你说是不是?看你婆婆着急上火的那个样子,嘴上都起燎泡了。”
春华知道丁婶儿是好意,这件事情总得找个理由搪塞一下才好。
于是,她灵机一动,说道:“婶儿,经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觉得呀,这病上医院恐怕是没用的。极有可能是做引产手术的时候,那些人不专业,把我子宫给弄毁了,所以就怀不上孩子了。唉,婶儿,摊上这样的事儿,你说看大夫能有什么用?”
自己找的这个理由还真不错,若是通过丁婶儿的嘴给说出去,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以后,自己也不用天天面对婆婆的那张难看的老脸了。
看到丁婶儿一副惊讶的样子,春华叹息了一声,又说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专挑苦命人。’也许这就是我春华的命、曹家的命吧。婶儿,我觉得也可能曹家以前做的坏事太多了,老天爷想让曹家绝后吧。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嗯,春华,这样看来,你说的还真不错,很可能就是这个样子的。”
听了春华一席话,丁婶儿想了想,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认可了春华的说法。
略一停顿,她又道:“话虽是如此说,春华,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呀。我看你也喜欢孩子,若是真不成,那不如就抱养一个呗。你以后老了,跟前总也得有个人伺候吧,这样总好过没有的不是?”
丁婶儿的这一席话,使春华心思顿时活动起来。在目前,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反正自己不打算生孩子了,抱养一个可谓是一举两得。这样既解决了曹家传宗接代的问题,也使自己少了许多的麻烦。百年之后,也有人给老曹家的坟前上香不是?
“嗯”,春华点头赞同的说,“婶儿您说得也对,这个办法不错。我以前还真没有仔细想过,目前看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丁婶儿的想法得到了春华的赞同,心中自然非常高兴。
她低头认真的想了想,忽然高兴的拍手道:“嗯,有了。春华呀,你也不用着急。我娘家就住在县城边上,那里做买卖的人多,人来人往的,什么人都有。过天我抽空回娘家一趟,看看有谁家不愿养的孩子,我们抱过来一个就是,我看也没啥大不了的。”
两人正说着话呢,曹婆子忽然走进屋来,猛不丁听闻这话,慌忙没口子的问道:“哎哎,怎么还抱孩子,你们俩在说什么呀?”
丁婶儿和春华相视一眼,觉得这事儿早晚都得说破。于是她便把刚才自己和春华两人话的意思,大体给曹婆子叙说了一遍。
曹婆子不听便罢,听了这话,顿时如遭雷殛。她圆睁着双眼,神情呆滞,双腿抖索着,傻愣愣立在当场,张口结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下把她打懵了。哎呀呀!天啦,这又是哪门子的事嘛,现在儿媳妇给弄得不能生育,如何还能完成延续老曹家香火的大业?这……这可如何是好?
自己怎么会那么命苦哇,那三千元的彩礼钱可不是白花了么?早知这样传宗接代不成,当初自己直接拿这钱抱养个孩子不就完事了,还费这些周折干什么?况又白白搭上了老头子的性命,这可让老婆子我怎么办哪,死后又该如何去见曹家的列祖列宗?
想到这里,曹婆子不禁悲从中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欲生欲死,大放悲声。
丁婶儿见状,赶紧上前劝慰道:“老嫂子,你也莫要再哭了,看哭坏了自己身子不值得。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是任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可既已这样了,抱怨也是无用,多说无益,况且这事儿,它也怨不得春华不是?”
抽抽噎噎的曹婆子用衣袖抹了抹鼻涕眼泪,仔细想想她的话,确实也是这么个理儿。扭头一看,春华也在那里频频点头,一副的确如此的模样。一时间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
只听得丁婶儿又说道:“老嫂子,事到如今,依我看哪,咱们不如想想以后怎么办才是正经。什么事都有解决的法子,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说到天黑,还得是您拿主意。您要是同意抱养个孩子呢,我就去我娘家那儿跑一趟看看;若是您不愿意呢,也就算了,只当我没说就是了。”
木婶儿也是一片热心肠帮忙,怎好冷了人家的心?曹婆子闻言,也就止住了哭泣,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坐在凳子上,自己静静思虑了好一会儿。
唉,为今之计,没有别的法子,看来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