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转眼间就到了八月份。
这时一则令曹家人高兴的喜讯传来:曹秋石成绩优异,已被鲁东省工商行政管理学校录取,并且他还考出了平城县语文第一名的好成绩。
这一消息很快震动了整个丁家村,因为这是他们村子里恢复高考制度以来考取的第一个中专生。
考上学,那就意味着曹秋石鲤鱼跳龙门成功。他从此就跳出了“农门”,手中捧上了铁饭碗,成了人人羡慕的吃商品粮的城里人,这怎能不让村里人眼热艳羡。
在丁家村来说,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人们都很兴奋地议论着,就像考上学的不是曹秋石,而是他们自己一样。村中到处都是夸赞曹秋石的声音,整个曹氏家族当然也是非常的高兴和自豪。
哥哥已经结婚,早已搬出去住,家里就曹秋石和父母住在一起。
这天上午,爹娘有事出去,曹秋石在家无事,便搬了一条凳子出来,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看书。
春华一家人得知曹秋石考上学后,也是非常高兴。知道他过几天就要去泰城上学,春华便提了半篮子鸡蛋过来,以表祝贺,打算让他煮熟了带着路上吃。
院子里异常安静,这时,耳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曹秋石抬起头,便看见春华提着篮子,风姿绰约、娉娉婷婷的走进了进来。
她步履轻盈,上穿好看的蓝花白底短袖衫,下着黑色长裤,脚蹬白色塑料凉鞋。长长的黑发束成一束,在身后不住摇摆,给他一种翩若惊鸿的感觉。
抬头瞧看之下,曹秋石不禁又是一怔。
好在有上次的教训在,他马上及时调整过来。
他顺势站起身,刚要上前打招呼,不想春华看到他看书,笑着调侃道:“哟,我说秋石,你这都大学生了,咋还这么用功呀?这让俺们这些没文化的人可怎么活啊。”
曹秋石闻言,一张脸马上又红了起来,连忙解释道:“我这哪里是用功,是在看闲书呢。再说,我考的可是中专,不是大学生呢。”
春华笑道:“哟嗬,还谦虚呢。对俺们这些农村人来说,那还不都是一样嘛。”
“不一样,差距可大着呢。”
曹秋石认真分辩道。
她没再说话,一弯腰将手中的篮子放在地上,然后直起身,随手翻过他看的书瞧了一眼。
待看到封面上的八个大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时,春华随口开玩笑道:“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还不简单,不就是在火炉里炼成的吗,咋还写这么大部头的一本书啊?秋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啊,钢铁如果不在熔炉里进行高温炼制,那就不能称之为合格的钢铁。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因为百炼成钢的过程复杂曲折,所以便形成了这么厚厚的一本书。”
曹秋石知道她在开玩笑,便也点点头,赞同的说道。
春华听后,咯咯一笑:“哟,讲话还挺有哲理的。不简单啊,秋石,你看了不少书吧?”
“是看了点儿书,也不算太多吧。”
他谦逊的回应,然后用手拉了一下地上的凳子,挠头不好意思的说,“你看,光顾着说话了。你先坐,我去倒杯水来。”
春华嘴里说不用,随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曹秋石进屋倒了杯水,将杯子递到春华面前,嘴里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嫂……子,请喝水。”
看到他这个样子,春华脑子里不禁想到半年多前她刚出院,曹秋石看望自己时出现的同样状况。于是,她的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起来。
看着他又拿了凳子坐自己旁边,春华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地上,然后凑近他,盯着他那张有些羞涩的脸庞,好奇的问:“哎,我说秋石呀,我怎么感觉,从你嘴里喊个嫂子咋就这么费劲呢,真有这么难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告诉我。”
说罢,她两眼定定的看着他,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样近距离被春华那一双水汪汪漂亮的大眼睛盯着看,曹秋石心中有些慌乱。但有了上次的经验和教训,他马上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但他的面皮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脑子里电光石火一转,他便想好了借口。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掩饰道:“嗯嗯,是这样的。因为平常叫春华姐叫习惯了,总觉得再喊嫂……呃,再喊别的称呼拗口,所以,嘴到这里就不顺溜了嘛。”
对自己找的这个借口,曹秋石心中非常之满意。
听到他这般解释,春华白了他一眼,哂笑道:“嗐,我道什么缘故呢,也值当的你这般扭扭捏捏,像个女人似的,没点儿男子汉的样子,真不痛快。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既是这样的话,你直接还喊姐就是了,老在心里纠结个什么劲儿?”
“好啊,好啊!行,那我以后还喊姐吧。”
曹秋石闻言大喜,不住点头,表现得十二分的高兴。
“呵呵,不就喊个姐么,看把你高兴成那样,至于么。”春华看着他笑了起来,然后又有些促狭的道,“哎,秋石,不如现在你就喊声姐我听。”
曹秋石的样子让春华感到非常有趣,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想逗一逗他。不知为什么,和这少年在一起,她感到莫名放松,感觉到自己非常的轻松愉悦。
曹秋石扫了一眼寂静无人的小院,又将头低了下来,非常听话的喊道:“春华姐。”
“哎——!”
春华响亮的应了一声,笑呵呵夸赞道,“嗯,不错,真乖呢。”
看着曹秋石的那一张脸已快变成了大红布,春华觉得特别好玩儿。她不由又像在自己家里那次般,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那有些发烫的脸蛋儿。
一如上次那般,当那一丝温、柔、爽、滑而又极富弹性的感觉,再一次从触摸曹秋石脸蛋上的两根手指处传来时,春华的心中一阵悸动,并且还夹杂着一些小小的兴奋。她甚至在想,这是不是自己有些恶趣味呢?
她虽已结婚,但却葆有着一种少女的心性。看到曹秋石发窘的样子,她心中愈发高兴,愈发想恶搞他一下,就想看他窘迫的样子。
春华实在闹不明白,这个大男孩为什么像个大姑娘一样,动不动就脸红、害羞呢?男孩子不都是二皮脸的吗?个个脸皮都能赶得上城墙厚。可曹秋石为什么不一样,是一个特例呢?
对此,春华心中着实好奇,就特想逗他一逗。说实话,看到曹秋石这样纯净而又爱害羞的少年,春华打心眼里喜欢。这种喜欢是那种纯粹的姐弟之间的喜欢,而不是别的什么。
要说这种喜欢是没来由的也不对,因为自从在西南坝自水库他给自己递衣服开始,她心中就已记住了这个少年,并对他心存感激。和他在一起说说话,逗一逗这个纯真可爱的少年,春华就感到轻松自在,浑身说不出的畅快和舒坦。
自己的脸蛋又一次莫名被捏,令曹秋石又一次的怔在那里。毫无思想准备的他面红耳赤,石化当场,心脏在“砰砰”狂跳,感觉就像要跳出自己的胸腔一样。
半年多前那次,他脸蛋儿被捏之后,起身跑出了春华的房间。可这次发生在自己家里,他总不能不管不顾也撒丫子跑出去吧?
“嘻嘻,秋石呀,以后你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吧。——哎哟,咋还害羞了呢。”
春华笑嘻嘻调侃了他一句,收回了捏他脸蛋儿的手。然后她又轻轻捻了捻自己的手指,感觉手指处滑滑的,不由拿到眼前细细一看,奇道:“咦,好滑呀。”
曹秋石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脸上被春华捏过的地方,两眼呆呆的看着她,又似乎什么都没看。他手足无措的坐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春华又捻了几下手指,抬起头两眼盯着他问:“秋石,你脸上抹什么油了?”
在她朴素的观念里,男孩子是不应当抹油的。男人嘛,就不应当太注重外在,不应当像女人般注重打扮。在她的印象里,油头粉面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没……没有,我哪用过什么油啊。”
曹秋石这时虽是脑子不转圈儿,但也知道男人抹油不好,忙急赤白脸的否认。
春华不信,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手指又放在鼻子下边认真地闻了闻,然后点头道:“嗯,是没有什么别的味儿,看来确实是没抹油,可能是你皮肤好的缘故。”
确定了这件事,她放心了不少。看见曹秋石还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她不禁又是“扑哧”一笑,开玩笑道:“人说书呆子,书呆子,看来一点儿也不假。秋石,告诉我,你为什么老发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