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殷敛的执念是让殷商再次崛起,那么兕仲的执念却朴实许多,他想要的从来都是让身处战火旋涡的兕国百姓终有一日能彻底摆脱战争。
不过听起来确实像是海市蜃楼里的遐想,但却是他奋斗一生的动力。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明明最不喜战争,但是却要深陷杀戮当中,如今的寒儿不也是如此。
大妃将刚熬好的肉糜粥盛出一碗递给兕仲,“喏,先喝点粥暖暖身子,外面风雪格外的大,连气温都比往年冷了许多。”
“你这手都跟冰块一样。”
兕仲正出神冰冷的大手里就被人塞了一碗热粥,心中一股暖流如同浸泡在温泉中一样,“好,我尝尝。”
执起汤匙喝了一口,果然鲜香味美,喝上一口连身上的疲乏都少了许多,兕仲不由在想幸好他的身边有阿郁常伴左右,不然这孤寂的征途上只会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阿郁的手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对了给寒儿和阿好送去了吗?”
“他们俩最喜欢这鹿肉糜粥,今年冬天凉的早,野鹿不好猎。”
阿郁看着他对俩孩子眼底的关切不由失笑出声,“什么都等你想起来再做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放心吧,我是他们亲娘,还能亏待俩孩子。”
兕仲冷毅的脸上浮现一丝温暖的笑意,眼角微微上扬,语气略有调侃,“瞧你说的,我不是怕阿郁眼中只有为夫就忽略两个孩子了么。”
“欸~ 谁让我在夫人心中才是最重要的人呢~ ”
阿郁闻言美目微瞪,气极反笑,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他健硕的胳膊,“你真是越老越不知羞了。”
“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兕仲看着朝自己翻白眼的大妃,心里也是好笑,他家夫人抛弃雍容华贵的形象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拘小节,不过这样的她更加真实。
“你说寒儿刚回来还没好好歇歇就急急忙忙的奔军营里跑,他那身上的旧伤真的不碍事吗?”
从兕寒回来她这个当娘的都没见到儿子几面,每日光听说他又去军营里练兵了,这样折腾就不会旧伤复发吗?
兕仲眼神幽暗一瞬,只在阿郁转头看向她的刹那间神色又恢复如常,“这孩子是个上进的性子,从小到大什么事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最好,有时候我都觉得他累得慌。”
大妃嗤笑一声,“你们父子俩谁也别说谁,都是半斤八两,一个比一个拧,他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夫人,怎么说着他又扯上我了……”兕仲小声嘟囔了句。
阿郁嗔视他一眼,“他从小就跟在你身边,学习治国治军之道,看着你是怎么执掌兵马上阵打仗的,说句到家的话,你们父子俩有时候就像照镜子一样,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都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不过他到底是我儿子,这样不要命般的做事,我这个当娘的看着心疼,今日我去给他送粥看他都快被竹简给围上了,再瞧那气色怎么都觉得有些苍白,你说他那身上还有旧伤,这年纪轻轻的要是不能好好将养旧伤早晚是要落下暗疾的。”
兕仲现在也不知该不该跟阿郁说兕寒的中毒的事,想起这件事兕仲身上就戾气横生,这些暗卫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害自己的儿子!
最可恶的是居然还让他们算计成了!
还有寒儿,他竟然为了让自己的安心先行隐瞒,让暗卫给自己传递假消息,说什么安然无恙,要是没事怎么还是中招了呢!
兕仲强行平复自己的怒火,不过作为父亲他愤怒自己儿子的遭遇,但是作为君侯他知道寒儿密而不发的决定是正确的,一旦让下毒之人肯定自己已经得手,那他们兕国将会面对的将是灭顶之灾。
所以他心里即便再难受也强忍着欲壑难填的愤怒,他不能让阿郁知道寒儿事,这一切只能他一人咽下。
“你说这俩孩子从王都回来一个比一个努力,现在就连小阿好都跟他哥一样,上进得很啊。”
大妃温柔的笑着,想起给小阿好绷着一张小脸严肃的说,自己要替哥哥分担重任不能再任性了。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竟然要替大人分担,这个既新奇又酸涩的答案让阿郁有种儿初长大的感觉。
兕仲干笑了声,“小阿好长大了,不像过去只知道到处去玩,这是好事。”
“呃,他们不是带回来一个有学识的先生吗,我考察了一下,这人确实不是沽名钓誉之徒,是个治国的大才,这样的人能来到咱们兕国是天神赐予我们的宝物,所以我决定让他来做阿好的师父,让他将一身学识教授给阿好。”
阿郁沉思一会儿,“要真是你说的那样,我倒没什么意见,只是小阿好才不过六岁,现在就让她拜师学习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兕仲轻笑一声,“不早了,那孩子心智早熟,精力旺盛,早早给她安排正事,省的她整日在宫里闲得无聊。”
兕仲有些魂不守舍,这事连阿好都知道,所以她才觉得自己应该迅速让自己成长起来,可是作为父亲的兕仲明白她这是在恐惧,她怕自己的成长赶不上未知的危机到访。
“听寒儿上次说这位先生也是个可怜人,还叫大祭司帮着给他女儿诊治?”
兕仲微微颔首,“不错,这个敬川为了女儿能活下去都在酒楼里登台卖艺了。”
“欸~ 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当爹的,能不明白爱女心切么。”
阿郁眸光流转,心里倒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敬川有了计较,不过人品到底如何还要亲自看看,“我听你把人给安排宫里了?”
兕仲应道:“安排在鸿儒殿了,那里挨着祭司殿跟藏书阁,大祭司年岁大了,还要亲自给那孩子治病哪能安排的太远。”
“还有,祭司眼光毒辣,要是此人有异也还能及时发觉,毕竟咱们女儿身边岂能存在未知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