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儿不堪大用,如今竟然要放弃储君之位也不愿联姻,你说我如何不气!”
“我隐忍多年,难不成真的要付之东流吗?”
“嬷嬷,你清楚的,早在十年前,这宫里就已经没有我们母子的立足之地了,要是,慎儿再失去了储君之位,我真的不敢想那个局面。”
季芷月像是被极大的痛苦困扰住了自己,颤抖的眼睫带着氤氲的水汽,双唇紧抿也不想再泄露自己的情绪。
兰嬷嬷看季芷月神色憔悴的样子,就像是一夜间失去了生命力的枯蔓一般,于是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她身前,“大妃,大公子这么抗拒,显然是钻了牛角尖,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您不妨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大公子的心结在哪。”
季芷月抬手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角,哼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心结,他这孩子根本就不在乎身外之物,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是游离在众人之外的世界,想的太理所应当了。”
“这点他比不上方儿。”季芷月疲乏的依靠在软垫上,“算了,顺其自然吧~”
“嬷嬷,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兰嬷嬷见她不愿再多说什么,只好默默退出内殿,一道清悦的珠石碰撞的声音,泛着五彩光晕的帘子在半空中摇曳摆动,也模糊了远去之人的背影,自然也隔绝了季芷月望向那处晦暗不明的眼神。
竹芳林苑
距离花苑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清幽之所,走进这竹芳林苑却发现这里并不止像名字里仅有密林环抱,走过鹅卵石铺砌的石子路映入眼帘的就是极其精致的花廊小亭,高高的青石台阶步入小亭里凭栏而立却有一股临众山之小的感觉,下面波光粼粼侧耳倾听水榭潺潺。
各色的锦鲤在水下摇曳生姿,像是美人云端起舞一般。
倏时一阵清风悄然袭来,几片泛着青黄的竹叶如同断了翼蝴蝶坠落清可见底的池水里,引得水里的鱼儿起了玩心争着抢夺。
本应该是一个静心的幽静之所,可是站在亭中的井昊却难以平复心里的郁气。
一颗石子噗通坠入湖里,荡起层层涟漪,耳边是方才耳目告诉自己的话,想不到这井慎还真是个犟种,今天以前他还不知道这小子竟然真的能为了所谓的自由而放弃储君之位,真是毫无大志,只是他没想到这些年过来,季芷月倒是变得清醒的许多,不再一味地追着那情情爱爱,反而教自己儿子上进争权了。
这天底下的君主没有人希望有人惦记着自己的位子,可是这井昊却是个极端矛盾的人,比起君侯之位被人惦记,他更厌恶循规蹈矩的顺从,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不喜欢季芷月,可是这些年却依旧没有废黜她的大妃之位一样。
季芷月的随遇而安让他感到木讷无趣,可是这又何曾不让他安心,狡诈之人又怎么会喜欢时时刻刻都处于算计之中?
在他看来季芷月如今的表现再正常不过,就算养一只软绵绵的兔子,逼到要没草吃了也会急的。
要是到现在她还能表现得不争不抢,不急不躁,那自己才要警惕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那个女人有多看重那个儿子,在这宫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这样的女人在面临儿前途未知的情况下,要是还不能表现出真性情,那就不是性子温婉而是心机深沉了。
索幸,这女人倒是一切正常,如此井慎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那日在议政殿里明目张胆的顶撞自己,让井昊现在想起胸口宛若压着一块巨石, 这个逆子,真不知道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竟然跟自己谈起君子之道了。
君子?为大事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
何为君子?不过都是博人眼球的噱头罢了。
方今天下列土纷争,哪方霸主是君子,不过都是披着君子外衣的强盗,不然这征战天下的意义何在?
这样骗人的鬼话竟然有人相信,当真可笑!
此时一道人影从入口处翩然而至,淡蓝色的裙裾拖拽着落叶窸窣作响,这人脚步极轻,行动间头上的珠翠一步一摇,端庄却不木讷,身姿摇曳却不妖艳,终是丹青水墨恰到好处。
遥遥相望,井昊只见来人朝她会心一笑,便朝小亭走来,见到来人井昊脸上的阴沉稍稍散去,就连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同于往常的温和。
“今日大忙人怎么舍得离开议政殿了?”
这女人声音若水汀闻涛清冽空灵,只言片语间足见两人的熟稔,井昊听到女人的揶揄,有些无奈,“整日的忙,就不许我给自己放松一下。”
南溪倒是难得见到井昊这样,不禁笑出声来,清凌悦耳的声音堪比上好的古琴弹奏出来的雅乐,让人闻之身心一清,一时间井昊也被她的愉悦给感染了,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你个南溪,什么时候竟然也学会打趣我了。以前不是很怕我吗?现在这是又不怕了?”
井昊上前走了几步,直到逼近女人跟前就被一柄玉笛抵住了胸膛,紧接着就听女人调笑的声音幽幽传来,“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在我手里吃了这般多地亏,掉头又忘了,真是不长记性。”
南溪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脸上还带着几分困扰的神情,冷艳的眉眼里却带着隐隐的笑意,井昊气极反笑,低头瞟了眼抵在胸口的白玉笛,抬眸凝着眼前昳丽冷清的美人,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说的不错,本侯就是不长记性,明明被人骗人骗心还心甘情愿将那人奉为神女,宁可自己难受,也不愿她有一点不悦。”
井昊虽然说得轻松诙谐,可是在南溪听来却是有些心酸,抬眸看向他的眼睛却被那里的炙热烫的心头一颤,不管何时自己好像都无法若无其事的与他对视。
南溪红唇微微勾起,装作毫不经意就要收回了手里的白玉笛,正当此时却被一双大手给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