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大营
“哎哎,不干活你看什么呢?一会儿刀疤师父看见一准得骂你。”
在一旁劈柴的虎子见小六子碗也不刷光顾着看热闹,不由出声提醒。
小六子倚着门框‘啧啧’两声,“你说这小子还真是个硬骨头,连走路都晃悠还坚持呢。你知道吗,这已经是他第十次打翻了,也不知道天黑之前他能挑的完吗?”
‘啪’
虎子又劈完一条木柴,抬眼看去,一身狼狈浑身灰扑扑的荆兰,一瘸一拐的挑着木桶打水,毕竟是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挑过水,这不连扁担都不会使,两个水桶没有多大重量可是一旦架到扁担上就像有了生命一样,来回摆动就是不能平衡,一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是喝了陈年老酒,两条腿说什么也不听使唤。
“骨头硬有什么用,再硬也硬不过军令如山。”
小六子蹭到虎子跟前,“虎子哥,你说这小少爷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放着福不享,到这和咱们争这口兵粮,还得受罪何苦呢?”
虎子冷笑一声,“估计山珍海味吃腻了,也惦记着那口清粥小菜。”
“呵呵,要是我有那个命你就是打我一通也不上这来受罪。”小六子也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那股子惬意的劲儿就像是随风摇曳的草木一样。
虎子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手拄着斧头好整以暇的看向还在梦里的小六子,“所以啊,你就没人家那个命,一天到晚只懂得过且过,毫无追求,看看人家,都要爬行了还坚持呢,这就是差距。”
没等小六子再说什么就听一道阴风瑟瑟的声音在身后炸响,“你们俩不会也想跟他一块挑水吧?!”
小六子和虎子愣愣回头,就见一张带着狰狞刀疤的脸映入眼帘,宛若十殿阎罗,狗尾巴草‘吧嗒’落地。
紧接着感觉周遭阴风乍起,四面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好像被强大的气场凝固了一般。
俩人同步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面对突然杀气四起的掌勺大师傅莫名的有些胆寒,真是奇怪了,刀疤师父的气场竟比起将军们有过之无不及。
“师父我们没偷懒,嘿嘿,您老一边歇着去吧,绝对误不了事。”
“就是,就是,您老歇着,我们一会就干完,哎呦 …”
“哎呦…”
只见刀疤师父烟斗绕着掌间一转,一道闪着银光的残影掠过空气呼啸作响,只听‘邦邦’两声闷响,一人给了一击,“老子平日里怎么教导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的,做人做事要脚踏实地,干一行就爱一行,别净想着白日梦!”
“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两人皱着眉头听的一头雾水,但是那都不重要,赶紧认错才是王道。
“师父,我们知错了,这就干活,以后不偷懒了。”
小六子耷拉着脑袋嘴皮子认错贼溜,一看就是惯犯,他秃噜的倒快,一边的虎子都有要把他当柴火给劈了的心了,什么叫我们知错了,明明是你自己想偷懒,还要拉上垫背的,真是奸贼!
小六子低垂着脑袋,竖着的耳朵动了动时刻关注着战况,半晌都听不见刀疤师父发话,再抬头就见一道孤挺的背影,背在身后的手里还有那根转若流风的烟袋,只听苍老而深沉的声音像是跨越时空从悠远的亘古传来,“今天晚膳后继续刷碗~”
小六子眼底的星光彻底被粉碎成碎渣,哦不,还有他的心,就这样任凭暴风雨的洗礼拍打,再也拼凑不出原本的模样。
“哈哈!师父威武!”虎子笑的都要岔了气,“让你小子阴阳我,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该!”
小六子:… 五十步笑百步真的好吗?!
…
东风夜奔,月明星稀,不同于京都的夜景,旷野赏月更是别有一番滋味,风声阵阵吹动枯萎的野草沙沙作响,随意飘落的枯叶为大地铺上了静雅的新装,热烈的篝火点燃了这片寂静的虚空。
“将军,都安排好了。”
阿青在兕寒耳边小声回复,兕寒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再转头见小丫头和阿蛮三人围着篝火烤野味,欢声笑语好不惬意,亏他还担心风餐露宿这丫头身体吃不消,终究是担忧了个寂寞,这丫头上辈子一定是在外面放养的,受不得半点拘束,只要给她自由估计吃糠咽菜都不觉得苦。
“公主,你说这的野兔怎么这般瘦小,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了,哪像咱们那野兔肥嘟嘟的,抱在怀里有分量着呢。”
“尤其是用火烤着滋啦滋啦直流油,那香味就跟长着翅膀似的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面钻。”
“咕噜,咕噜…”
阿好一脸尴尬的看向眼冒火光就差流口水的阿蛮,“阿蛮啊,食不言寝不语,君子道:慎独克己,咱们堂堂前锋大将军,该收敛的还是要收敛的,免得以后想起来都是辛酸泪。”
阿奴努力憋着笑,还要转动着烤鸡烤兔,连手上的烤棍都跟着颤动。
可是阿蛮却是毫不在意,“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对食物回以热情,食物自然回我以温情,每一种食物都是值得尊重的,这不是用礼仪二字所能拘束的。
那些小动物已经为我们的五脏庙献祭了自己的全部,咱们还对他们冷若冰霜,那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不尊重,这是对生命的亵渎!”
篝火的光晕打在阿蛮的身上恍若披上了一层神圣的霞光,阿好和阿奴无不被阿蛮这破天荒的高谈阔论震惊的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那个不学无术的糊涂蛋吗?
唯有雍幸对此嗤之以鼻,一双杏眼闪着流光,奚落的看向那个专注烤肉的呆丫头,“公主,我觉得阿蛮最近功课进步挺快的,证明还是您的办法有用,看来以后还是让她继续保持吧。”
阿蛮闻言手里的烤兔险些掉进篝火里,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神色狰狞的看向雍幸好像看待仇人,一时间竟分不清眼中的怒火和炽热的篝火谁倒映了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