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最近与阚家那小子私交甚好。”
    若存道君坐在上首，垂眸淡淡地扫向下方的凌华。
    宽敞的堂中，一片静悄悄，若存道君的声音回响在大堂内，打破了沉滞的寂静。
    大堂之内，只有若存道君和凌华，以及坐在凌华对面，看似泰然自若，实则耳朵早已竖起的戎卫柯。
    凌华轻笑一声，没有否认若存道君的话，“私交甚好算不上，只是平日里多有交流罢了。”
    若存道君面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只是这大堂之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从若存道君身上散发的压迫感越来越重。
    一道无形的力量从若存道君身上直奔凌华，凌华依旧是面上含笑，一脸淡然地坐在座椅上。
    那道力量转瞬便到了凌华眼前，在碰触到凌华的身躯后一颤，然后将她身下的座椅湮灭化为了粉尘。
    好在凌华及时撑住了身子，并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是有些尴尬地半坐在空中。
    她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缓缓抬眸直视若存道君。
    一直试图减弱存在感的戎卫柯，呼吸愈发清浅，缩着脖子偷偷地瞄着两人。
    凝重的气氛，最终还是被若存道君打破。
    他面色略和缓了些，道：“你可是怨我逼你立下天道誓言，将你困在了戎家？”
    戎卫柯低垂的眼眸中满是稀奇，没想到，居然是他们戎家这位老祖宗先低头了。
    要知道，以前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修士，早已化为了一具白骨，都不知埋到哪里去了。
    看来，这位柳长老的地位，还要在戎家再提上一提。
    提起天道誓言一事，凌华眼里泛起波动，却是摇摇头道：“虽并非是凌华故意为之，不过您苦寻许久的先云根的确是被凌华误服，此事凌华认下。”
    “您留下凌华一条命，凌华为您尽力炼制丹药，为戎家所用，没有不服。”
    此话一出，若存道君一直压抑的气息散去，面上浮现一丝浅淡的笑意。
    他宽袖一挥，一把崭新的椅子重新出现在凌华身后。
    “坐吧。”
    凌华身后的冷汗从后颈悄然滚落而下，没入后背再无痕迹。
    “多谢老祖。”她缓缓落座。
    若存道君瞥了一眼凌华略有些紧绷地脸，想了想道：“我知你是炼丹师，对那些个高阶的灵植感兴趣，上次绮白和其侠在羽山秘境得了一株九叶龙葵，听闻你想要已久。这段时间你替我戎家炼制了许多丹药，劳苦功高，便给你吧。”
    戎卫柯连忙起身，来到凌华面前，从储物戒取出了一个胳膊长的冰玉盒。
    打开一看，里面放的正是一株连土带泥的九叶龙葵。
    只是九叶龙葵上的果实青涩，至少还要上百年才能成熟。
    不过凌华可不管这么多，一株九阶灵植放在眼前，她呼吸忍不住轻了一瞬，旋即便在戎卫柯的肉痛之中，毫不客气地将东西收下。
    “多谢老祖恩赐，凌华感激不尽。凌华既为戎家长老，为戎家炼制些丹药，乃是凌华的分内之事。”
    得了一株九阶灵植，凌华颇为欣喜，面上的淡色褪去了不少，也不似先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戎家上次入羽山秘境得了三株九阶灵植，凌华眼馋许久。
    曾在多次炼丹后开口，只是被戎绮白支吾拒绝后，便再也没有提过此事。
    此次，突然得了一株九叶龙葵，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双方心情都舒缓下来，戎卫柯呼吸声也敢大了些。
    凌华饮了一口清茶，茶水升起的茶雾氤氲，将她的脸遮掩在其中，只听到她平静的声音。
    “那阚书城，倒是同我说了一件有趣的事。”
    她突然开口，顿时将这大堂内的另外两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若存道君饶有兴趣开口道：“哦？是什么有趣之事，不妨说来听听。”
    凌华将手中的茶盏轻放回手边的茶几上，指尖从茶几的边缘滑下。
    “听那小子说，阚家有一枚珍藏已久的九阶妖丹......”
    两人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这以炼丹闻名的阚家，手里居然会有九阶妖丹，这可是相当于人类大乘修士的存在。
    浮空大陆，如今也不过只有三位大乘修士罢了。
    九阶妖丹一般极少流入世间。
    妖兽与同阶的修士相比，其实力会比同阶修士更强上几分，更别提这种传说中的九阶大妖。
    除却已知的人类修士当中的三位大乘强者，这妖兽当中，有多少只九阶大妖，这浮空大陆之人无一知晓。
    这妖丹，乃是妖兽体内力量的来源。
    妖兽的寿命本就悠长，更别提九阶大妖。
    即便是死后，其妖丹要不是被其他的妖兽吞噬，要不就是被族群收好，少有落到修士的手里。
    乍闻阚家有九阶妖丹，戎家二人也是惊讶不已。
    然而惊讶过后，若存道君心里并没有多大波动。
    直到凌华扔下了一个重磅消息，“阚家当年拜了云青溪云大师的那人，从云青溪手里得来了一张丹方。名为破境丹，据说......”
    她声音顿了顿，“据说服用此丹后，突破大乘的几率能在原来的机会上，添上三成。”
    此话一出，空间瞬间凝结。
    若存道君的气息一荡，只瞬间便将身旁的所有东西都化为了虚无。
    他再也维持不住先前冷静的模样，脸上的肌肉在激动地颤抖着，全然没了渡劫大佬的风范。
    只瞬间，便出现在凌华面前，一双如鹰眸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凌华，压迫感十足。
    “你说的，可是真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困在渡劫巅峰实在是太久了。
    一千多年了，他困在渡劫巅峰已经足足有一千多年了。
    这些年，他日日夜夜都想着突破渡劫，进阶大乘。
    只要能进阶大乘，那么戎家的地位将会被改写，一跃升至浮空大陆的一流势力。
    而他戎若存，便会成为当世第四位人修大乘强者。
    凌华被他的气息所震，即便若存道君有所收敛，嘴角还是溢出了一丝鲜血。
    若存道君的激动，在她的意料之内，因而她的神色并未有大的变化。
    只是手上白光一闪，一块玉简出现在手心，她将那块玉简递了出去。
    若存道君几乎是以抢一般的姿态，将那块玉简夺去，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贴在脑门上，神识探入玉简当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内容。
    他怔愣地攥着那块玉简，喃喃道：“居然是真的......”
    只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既然阚家有此等的丹方，那么这么多年为何从未听说过？”
    凌华古怪地瞟了他一眼，“炼制这破境丹，需要九阶大妖的妖丹。此物，这世间，有何人能有这个本事弄到？”
    “至于旁的原因......”她不屑地哼了一声，“阚家除却万年前出了那一位大乘强者，接下来在这万年时间里，就连能修炼至渡劫巅峰的修士都少有，他们又岂会那么好心主动同旁人说起此丹？”
    若存道君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这原因只要用心一想便能想到，只是若存道君先是被凌华所说的丹方震撼，满脑子都是那丹方，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要一想到这破境丹能助他进阶大乘，若存道君心里一片火热，直想现在就冲去阚家，将阚家那枚九阶妖丹夺来。
    只是这股火热，很快便被凌华的不客气扑灭。
    “对了，老祖，我先前已经能炼制八品上丹药，近来觉得愈发有进步，状态极佳。若是老祖不弃，凌华想尝试炼制九品丹药，这玉简内的炼制材料，还请老祖替凌华想法子弄来。”
    有这破境丹吊在前面，凌华知道自己对若存道君的重要性，说话少了几分先前的谨慎，又是一块玉简递了出去。
    若存道君脸上的笑，在看到凌华玉简上所要的那些高阶灵植之后，笑容从脸上消失，一张脸拉的比驴脸还长。
    那玉简上记载的，密密麻麻数百种高阶灵植，最低的是七阶灵植，最高的是九阶灵植。
    打眼一看，说是炼制寿元丹和返命丹的材料，让他尽快筹备。
    见他盯着那块玉简，半天没说话，凌华补充道：“我从阚书城那儿弄来了些，这玉简上的是如今还缺的，老祖您得赶紧想法子弄来。若是时间一久，我不确定到时候状态还有没有现在这么好。要是就此耽搁，实在是可惜了。”
    她仰头长叹。
    若存道君看着那一长串的灵植名字，只觉得眼前隐隐有些发黑。
    这上面有一些灵植的名字，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时候的他，哪里还不知道，凌华这突然与阚家那小子亲近，怕不是一早就打着从那小子身上捞东西的主意吧？
    他也不说让凌华离阚书城远些的话了，毕竟阚书城要是不来找凌华了，那这些好东西，凌华还能去哪里巴拉来他戎家。
    只是，他有些好奇......
    “这破境丹的丹方，以及这九阶妖丹的消息，在阚家也是机密，你是如何从阚家小子嘴里撬出来的？”
    凌华随口瞎扯道：“哦，我说只要他给的够多，我就随他去阚家。那老小子信以为真，被我哄得晕头转向，自然是我想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若存道君眼睛一亮，追问道：“那你有没有问那小子，他家老祖喜欢的到底是明山宫老祖还是那位散修大乘强者？还有他们和云仙师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这突然转弯的问题，问得有些猝不及防。
    凌华神色一顿，抬眼看向若存道君。
    看不出来啊，这若存道君堂堂渡劫修士，居然也这么八卦。
    随后心里赞了淮钰一句，这书坊的工作做得挺好，连若存道君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专注大道的家族老祖级别的人物都听说了，其他的老祖应该也差不多都听说了......
    回去之后，该再奖励奖励淮钰
    若存道君略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是卫柯，他想知道，托我问问你。”
    凌华和戎卫柯，几乎是同步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在若存道君的压迫下，戎卫柯笑容僵硬地开口附和道：“没错，是我想知道，所以让老祖替我问问，呵呵......”
    凌华果断回答：“两个都是真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若存道君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
    果然如他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