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
莫蒂维亚学院内很热闹，又是新生入学的日子。
下完一场大雪后，气温骤降，学院的金色栏杆内，山茶花开得正盛。
恰逢今天是莫蒂维亚学院成立一百周年的日子，林荫大道上人流熙攘，高楼灯火明亮，欢声笑语下的热切倒是冲淡了冬日的寒意。
新入学的新生走走停停，口中谈论最多的正是即将举行的新生开学典礼。
“等会有开学典礼，你们要去吗？”
“感觉开学典礼都很无聊，还不如出去看看，听说附近的清吧很有名，想去见识见识。”
“关键是，清吧什么时候都能去，但是开学典礼可就只有一次哦！”
说这话的男生是个omega，清秀白皙的小脸上写满了向往。
其他omega面面相觑，一个女生八卦地撞了一下男beta，好奇地问，“看起来你好像很期待的样子，所以开学典礼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也没什么......”
他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慢慢浮上红晕，让周围的几个omega看了大为震惊，这倒像是有了心上人的模样。
“莫不是这次的开学典礼，有哪个alpha得了你的心了~”好友出声调侃着脸红的男omega。
“别说这些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男生脸更红了，却没有否认。
*
无怪众多新生期待，这一届开学典礼有别于以往，负责宣讲的不是新生，而是学院往年最为优秀的几位alpha。
世人皆慕强，开学典礼的大会堂陆陆续续进了不少新生，有不服输又好奇的alpha，也有满心期待面红耳赤的omega，大多是冲着见识见识最优秀者去的。
......
“这次来的人可真多啊！”
放下帷幕的少年是学生会新进来的成员，他笑着走进后台，又说，“大概率都是冲着会长你来的吧。”
那人轻笑一声，说，“这可不一定，又不是只有我。”
化妆镜前，他的容貌清晰可见，眉眼温润，隽秀动人，展眉微笑时温柔地好似矜贵的王子，是最受omega欢迎的类型。
瞥见镜子上多出一人的身影，他笑道，“今天来的很早啊，寒琛。”
莫寒琛站姿懒散，神色倦倦地，“他们来得比我早。”
谢璟言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昏暗的角落里站了四人，白金色的军装裹身，衬得身形修长挺拔，俊朗出众的容貌惹眼极了。
似乎是察觉到他人的目光，四人齐齐看了过来，神色冷淡，周身的气质格外疏离。
突然被发现后，谢璟言面色温柔如初，漫不经心地想，从左到右，虞莱，顾妄，慕离，南宥绪......这下人应该齐了。
“还差一个。”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莫寒琛突然说了一句。
谢璟言垂眸，低声道，“他也配。”
莫寒琛说：“也对，算他有自知之明。”
听到两人私人情绪极重的话，不远处的四个人不动声色。
顾妄挑眉：“等会的开学典礼，你们真要上台？”
“我过来凑个热闹。”慕离懒懒地说，“可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
虞莱看了眼沉默的南宥绪，以陈述性口吻说，“宥绪，我记得，你是接在莫寒琛后面。”
南宥绪点头，嗓音冷冷，“是。”
虞莱是要上台的，确定完南宥绪和他一样，转头看向另外两人，“所以你们俩过来，只是为了凑个热闹。”
“不完全是。”顾妄笑得灿烂，语气却有些恶劣，“顺便看看那几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慕离心领神会，好似有点惊讶，“巧了，我也是。”
他们俩一唱一和，阴阳怪气的模样，恍惚间像是十年前的状态，让虞莱和南宥绪轻笑出声。
可不知是想到什么，俩人眼底的悲凉一闪而逝，所有人都好好的，怎么就她.....
见状，顾妄和慕离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唇角抿直，像在极力克制着情绪，慢慢咽下心中的苦楚。
姐姐.....
你到底去哪里了。
***
校门口。
“妈妈，这是哪里呀，真的好大呀！”
小女孩的声音稚嫩，面容可爱极了。
“这是爸爸妈妈曾经待过的学校。”英俊高大的男人慢慢蹲下来，笑着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说，“以后念欢说不定也有机会过来读呢。”
“真的吗！真的吗!”
小女孩激动地晃了晃男人的手。
“当然是真的，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人。”
小女孩抬头，晃了晃女人的手，疑惑道，“妈妈，你怎么一直不讲话？”
“妈妈为什么眼睛红红的。”小女孩担忧地踮起脚尖，说，“妈妈不要哭，不要哭......”
男人没说话，只是无奈叹了口气，抹去女人眼角的泪水。
“妈妈没哭。”
女人蹲下来，笑得温柔，可泛红的眼圈却格外明显，“妈妈只是在想一个人。”
小女孩问，“那个人是谁啊？”
女人轻声说，“是妈妈的好朋友。”
“那妈妈的好朋友叫什么名字？念欢好想见一见她吗？”
“她叫欢欢......”
女人终究是没忍住，泪水夺眶而出，“妈妈也很想再见她一面。”
小女孩一下慌了，“想见就去见，妈妈别哭，妈妈别哭。”
闻言，女人却哭得越发伤心。
男人俯身，将触景伤情的女人抱在怀里，低声安抚着妻子，“好了好了，别哭了，念念。”
良久，三口之家慢慢往学院内走去。
***
“嘭——”
“嘭——”
实验楼再次发生了小型爆炸，实验室内乱成一团，机器火光四射，碎裂成一团，乌漆麻黑地让人几乎看不清原型。
好在实验楼这边人烟稀少，倒也无人注意到实验楼一处实验室的惨状。
即便有人看到，大概也不以为意。
毕竟这十年间，这所实验楼的实验室，发生爆炸的频率数不胜数，学院内的人从震惊转为习以为常。
没人知道爆炸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对外的统一说法是无可奉告。
“啧，又失败了。”
一团黑烟中，一个男人的身影突然冒了出来，白净俊逸的面容多了几抹黑，看起来有些狼狈。
“咳咳咳——”实验室内蓦然多了一阵陌生的轻咳，来人的声音却是男人熟悉的口吻，“雷诺，咳咳——你又在发什么疯呢！”
“你怎么又来了？”
雷诺看着一身军装的克莱因，缓缓道，“今天不是新生入学吗？你怎么有空过来我这。”
“看你死了没。”克莱因语气冷漠。
雷诺 : “……你咒我。”
克莱因随手拿起桌面的毛巾，朝他丢了过去，“擦一下，没眼看了。”
“谢了。”接过毛巾的雷诺随意擦了擦。
“你……还没打算放弃吗？”克莱因语气低沉。
闻言，雷诺动作顿住了，沉默几秒，半开玩笑地说，“放弃什么？”
他转身开始清理现场，“有事没事别老找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我有什么特殊关系呢。”
克莱因没有被他带歪，一字一顿认真道，“雷诺，十年了，她已经……”
“够了!”
一把小刀带着凛冽的风，擦着克莱因的金发飞过，死死钉在了他身后的墙面上。
雷诺眼底彻底没了笑意，黑眸通红地看着好友，声音沙哑，“我说，你可以走了。”
克莱因垂眼，掩住所有的思绪，“好。”
他转身，和雷诺背对而驰，走出实验室那一刻，像是彻底离开好友疯狂的世界。
*
清吧内，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
室内演奏着不知名的乐曲，在空气中跳跃出悠扬悦耳的音符。
高大英俊的调酒师衣着闲散，捏着调酒杯一晃，剔透酒液起起伏伏，将琥珀色的液体倒进玻璃杯内。
吧台前仅有一人，调酒师将玻璃杯轻轻移到男人了面前。
大冷的天气，他却恶趣味问了一句，“要加冰吗？”
“太冷了。”男人声音平淡地拒绝了，“不用。”
调酒师说 : “我记得，开学典礼好像有你的份。”
“怎么？你这是明目张胆地逃了?”
男人不慌不忙道 : “我记得那年你也放了人鸽子，许漾。”
调酒师许漾唇角微微上翘，笑了，“我不去是有正当理由的，你躲在这……是在怕谁吗？”
没等男人回答，他又自问自答，幽幽道，“不会是谢璟言他们几个吧?。”
虽然同是alpha，可许漾看男人的眼神，却难掩厌恶和冰冷。
男人沉默喝完了酒，将玻璃杯搁在吧台上，起身离开了。
许漾嗤笑一声，什么乖乖男，真想让她看看这人贪酒沉醉，不堪又颓丧的一面。
男人离开了清吧不久，感受到脖颈处细微的冰凉，慢慢停下了脚步。
他眼睫轻颤，伸出了手，见雪花飘落到手掌心，他突然笑了，可笑着笑着，泪水却顺着脸颊无声落下。
下雪了。
欢欢，又下雪了，好漂亮……
可是，冬天真的好冷……
你到底去哪里了，欢欢。
雪幕下，露出慕谨安一双死寂通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