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晚长定宴之后,杜凤句就时不时会想起郑吉。
想起她在簪星阁上醉酒的举动。
可惜,尚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发生了皇上遇刺的事情。
以至于,被醉吻这一事,在他心一直悬着。
就像一缕细丝,始终缠绕在他心上。
并不是难受,但是存在感太强烈了,怎么都无法忽视。
特别是夜深人静之时,他会不自觉地伸手安抚自己的脖颈。
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温热的触感,带着甜腻酒气,又带着松竹清气,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他活了快二十年,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
应该说,从来没有人胆敢对他轻薄孟浪。
但是他从河东返回京兆之后,三番两次所受到的调戏,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国朝最受皇上宠爱的长定公主。
他不知道长定公主为何会对他如此,但是不得不说,她这样的举动已经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过,那样一个人,艳丽无双的容貌,与众不同的从容气度,还有那一身堆金砌玉的贵气,只需要出现了,就注定是人群中最瞩目的一个。
谁能不注意?
现如今,只要说起朝堂,就没有人能绕过她。
帝王遇刺、蜀州哗变、率兵武阁……
这么多重要的事情都集在一个人身上,也唯有她有这样的本事了。
这入武阁一事,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想必是她自己求来的。
那么,皇上遇刺与蜀州哗变有关,大抵也是她在暗中勾连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皇上怎么会允许一个公主进入武阁?
他想了想,这样吩咐道:“将武阁的延请拜帖拿过来吧。”
他刚回到京兆的时候,武阁的延请就送到了,只是他一直没有看。
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是,属下这就去拿!”裴燕山立刻答道,心想:果然,他一点都没有猜错!他果然是最懂公子的属下!
杜凤句看着裴燕山屁颠屁颠地走远,心里大惑不解:“燕山这是有什么喜事?”
这么高兴?
“公子,我不知道。”斜靠在窗边的韦艳回道。
他先前都在看着窗外,压根就没有留意到裴燕山。
不过,他想到裴燕山这两天总是拉着他在说当晚簪星阁的事情,语气贱兮兮的,大概这会儿也是想到了公子和长定公主吧。
他倒也能理解裴燕山的想法。
公子和长定公主之间的缘分,着实有些奇妙了。
他勉强把一丝心神放在了长定公主身上,问道:“公子,你想看武阁的延请拜帖,是因为长定殿下要进入武阁了吗?”
杜凤句失笑,摇头道:“怎么可能?不是。”
就算没有长定公主,他也准备差不多时间进入武阁的。
他进入武阁的原因,只是为了义父。
从种种迹象来看,武阁这里必定有关于义父的线索。
只不过,他同时也很好奇,为何长定公主想进入武阁。
是为了给长定率历练的机会,还是她本身就想进去?
这些,他相信在武阁之中都会有答案。
想及此,他对进入武阁便多了那么一丝兴趣,没有先前那般抗拒了。
“哦,这样。”韦艳不像裴燕山那么八卦,自然就没有再接这话了。
这时,裴燕山已拿着延请拜帖回来了。
这是杜凤句在回到京兆那一天就接到的,来自京兆武阁总阁的延请拜帖。
暗纹墨黑的延请拜贴,中间有一个烫金的“武”字。
与河东分阁所不同的是,烫金的“武”字下面,还有较小的“总阁”两字,同样烫金。
韦艳瞄了这拜帖一眼,“啧”了一声:“果然还是武阁的棺材样式,这么多年了,武阁就不变一下?”
黑色,大金,按照韦艳的说法,和棺材是一式一样的。
这哪里是什么贵气?晦气还差不多!
杜凤句和裴燕山已听过无数次他对武阁的吐槽,早就麻木了。
裴燕山把拜帖递给杜凤句,笑嘻嘻道:“桃花大人,您就不能说点好的吗?这好歹,是公子的延请拜帖。”
公子即将进入武阁总阁,虽然这拜帖的确是棺材样式,但也不能这么直白说出来啊。
杜凤句边听着两人的斗嘴,边打开了这延请拜帖。
这是一张延请他去武阁担任先生的拜帖,上面字字句句都能看得出仔细斟酌过,恳切表达了希望他能前去武阁担任先生的意思,还许下了许多承诺。
可谓诚意十足。
“总阁说只要我每旬出现三天即可,不位列十先生,但待遇一如十先生,其余都和河东分阁一样,条件可以随意提。”杜凤句说道。
这拜帖一直被他束之高阁,这会儿还是第一次打开。
总阁所许下的条件十分优厚,但也还好,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韦艳却很不满意:“武阁十先生,公子不在其中?公子应该是十先生之首才是。”
杜凤句眼中含笑,道:“越说越没谱,你公子我都没能在那些先生手下走半招,能入武阁,待遇还比照十先生,这已是特例了。旁的都不用计较。”
他进入武阁只是为了义父,又不是真的稀罕什么武阁先生。
再说了,京兆总阁的十先生,不是武功高强之辈,就是军中身经百战的勇士。
他一个病弱公子,有什么资格列在十先生其中。
这一下,裴燕山就不答应了,作为一个公子吹,他认为公子位列十先生乃绰绰有余。
“公子,虽然您没能在他们手下走过半招,但是您教导出来的人,可以打败他们!先生,不就是如此。”
先生,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谁说一定要打败他们才行?
那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话语,此刻在他们两个人眼中就好像不存在似的。
杜凤句早已习惯了身边人对自己的盲目推崇,也不将此放在心上。
他不在意是否位列十先生,但待遇和十先生一样,那就代表着他能调动的资源和十先生一样,这正是他需要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拜帖上的“杜断公子”四个字上,笑了笑。
武阁比起义父在的时候,差远了,这么久了,都还不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