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嫦放一个苹果干入口,味道酸甜适中,心中对自己再次肯定,不愧是她江大厨的手艺。
老寡妇用舌头顶着发酸的牙齿,好一会儿才撇嘴不屑道:
“那帮人,往日不知道这野苹果能做成好东西,瞧都不瞧一眼。”
“如今知道能做吃的,可不都可劲儿往自己家扒拉。”
“也不看看他们什么手艺,做出来的能有小江你一半好吃吗?”
老寡妇一边呲哈口水,一句吐槽也没落下。
江嫦给她端杯水,“您老涮涮口吧。”
老寡妇连忙摆手,扯嘴角道:“可别,嘴里头都是白糖,漱口不就浪费了。”
“那你漱口后,直接吞下去不就好了。”江嫦随口一说,她可是知道牙疼的滋味的。
老寡妇接过水,咕噜咕噜几下,竟然真的吞入腹中,表情才松开好多。
“妮子,还是你们年轻人会变通!一点没浪费。”
“大娘,你的思想配得上你的牙疼。”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干活,效果挺好。
在江嫦看来,老寡妇担心的问题,完全不存在。
塞里湖旁边的野苹果林漫延二十多公里。
就家属院这几个人,摘多久才能摘完啊。
“妮子,你那熬制杏子果酱的方法可不许再告诉她们了。”
杏子果酱就是杏子加糖熬得稠稠的就好。
哪有什么方法,但凡会做饭的,小小琢磨一下就知道了。
要不今天怎么没人问她杏子果酱怎么做的?
“大娘,这里荒郊野岭,我又不用这个挣钱,家属们为了守卫祖国从五湖四海到这地方来,不必在这上面搞不团结的。”
老寡妇听完表情讪讪。
这里确实和农村不一样,能来这个大院的家属,家里人都是军官或者在边疆当了许多年的老兵。
都是值得尊敬的。
“那也行吧,但你要小心这个王秀珍,老婆子的这双眼睛不会出错的,这人和你大奶奶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江嫦脑子闪了好几圈,才从犄角旮旯里揪出来江大婆子的那张脸。
细细回味了一下,这两人说话微笑起来的那种感觉,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只能是毫无区别。
都是明面上跟你斯斯文文,背地里找好你家祖坟,冷不丁地就会来那么一下子的人。
江嫦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边没有问题,那问题就出在男人们的工作上。
至于部队的事儿,就不是她能掺和的了,想到谢元青,江嫦继续低头摆弄手里的苹果。
要不是闲着,谁会想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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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离三个孩子百天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依旧没有谢元青要回来的音讯。
每天起床号一响,女人们带着孩子朝山坡上的野杏子林或者湖边的野苹果林出发。
回来的时候,人人手里提着满满的果子,红红绿绿的很是好看。
后勤运物资的车每次回来,白糖的需求多了好几倍。
大院里和部队的上空,都飘着一丝甜腻的果香,被风一吹,散向更远的地方。
这天江嫦早起,感觉风中带着一丝寒意,给自己多加了一件衣服。
又从雪花膏的罐子里挖出一大坨,在脸上涂了厚厚一层,才觉紧绷的脸皮好了一些。
出门感觉寒风顺着领子就进来了,整个人瑟缩一下,打眼就看老寡妇蹲在墙角鸡窝的地方不动。
江嫦也过去蹲着。
白毛和黄毛见她蹲着,也都在她旁边蹲好。
黑毛鸡威风凛凛地蹲在黄毛头顶,斗鸡眼转动得厉害。
秃毛鸡得了机会喘息,躲在杏子墙角的草丛里,做一个安静的窝囊废。
两人三动物,都安静地蹲着眼前的鸡窝,谁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嫦见她瞧得专注,也不敢打扰她,无聊地四处看看。
然后就看见自己脚下的小黄蚂蚁连成一条线,有组织地朝一个方向移动。
江嫦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脑子胡思乱想:
“花呗提前开年会了?”
“妮子,你在瞅啥?”
老寡妇一扭头,就看见一人一鸡两狗悄无声息地蹲她旁边。
“大娘,你看甚?”江嫦不应反问。
老寡妇指了指鸡窝,想伸手又看抱窝的老母鸡虎视眈眈的斗鸡眼和铁嘴,纠结万分。
“算算时间,小鸡该出壳了,如果还没出壳,估计也出不来了,额担心。”
老寡妇咽着口水的话刚说完,鸡窝里就传来了“叽叽叽叽~”的声音。
江嫦看向鸡窝,原来是小鸡孵出来了。
江嫦心想,果然小鸡也不想成为死胎,然后被人类老寡妇无情地吞食啊。
就在她准备说话的时候,黑毛鸡张开翅膀从狗头上一跃而下,钻入鸡窝。
“咯咯咯~~”
“咕咕咕~~”
“叽叽叽~~”
在激烈又短暂的物理交流后,姚二芳家抱窝的老母鸡以万分狼狈地姿势从鸡窝里逃窜而走。
然后两人两狗就看见黑毛鸡蹲在老母鸡孵蛋的位置,对着刚出来的小鸡母性十足。
据说鸟类动物有雏鸟情结,破壳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就是它们的母亲。
江嫦在心中默默感叹,“甄嬛传里皇后抢三阿哥也没有这么嚣张啊。”
一直到夜晚日暮的时候,一共十五个小鸡出壳,一个坏蛋。
黑毛鸡昂首挺胸地带着十五个毛茸茸的小团子在院子里溜达。
“咯咯咯~~”
“叽叽叽~~”
白毛和黄毛在两侧护卫着继母和它的继子们,瞧着有模有样的。
黑毛鸡雄赳赳气昂昂的,仿佛鸡生赢家,江嫦看无人搭理的秃毛公鸡都仿佛松了一口气。
看着黑毛身后的小崽,对于秃毛,有句骚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年若随凌云志,敢笑女王没丈夫?”
她嘀咕完后,扭头就看见那只抱窝的母鸡,在院门充满怨怼盯着一切。。。
动物们之间其乐融融的状态,江嫦无暇去看,她眼睁睁地看老寡妇摸着那毛蛋进厨房了。
“就知道老太太惦记的不是小鸡崽。”
毛蛋那种东西,即便江嫦是个厨子,她从心理上也无法接受。
“ 一口香 ,二口腻,三口哇哇吐一地 ”
为此江嫦故作没看见,端了水回房间,冲着去了厨房的老寡妇喊一嗓子:
“大娘,您吃完大补之物后,记得来给我背上擦油啊。”
老寡妇刚应了一声,熄灯号就响起,电灯断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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