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锋直入,邂逅过于琴弦;
阴干邪冲,参差磨於谷实。
纵婴婴之声,每闻气促;
举摇摇之足,时觉香风。
既恣情而乍疾乍徐,亦下顾而看出看入。
女乃色变声颤,钗垂髻乱,漫眼而横波入鬓,梳低而半月临肩。
正所谓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天。
直到东方破晓,雄鸡唱白,远方隐隐传来雄鸡打鸣的声音,大战方歇。
‘等等,鸡?’姜离躺在床榻上,眉头一扬。
鼎湖派哪里来的鸡?
然后,他就想起了一人。
鼎湖派里没有打鸣的鸡,但有善口技的人。
想起昔日故人,姜离不由一笑,一只梦蝶从眉心飞出,悠悠舞动,出了宫殿,向着那鸡鸣声的方向飞去。
而他本人则是紧了紧怀中的佳人,闭目休憩。
“喔喔喔——”
乔山岛侧面,距离天璇殿不远的竹林中,齐长生扯开了嗓子,叫出了雄机场白之声。
而在他身前不远处,云长老靠着一根竹子,时不时指点两声。
“大声点,你这般无力,还想引姜离过来?”云长老点评道。
齐长生停下声来,喘了几口气,道:“长老,这行不行啊,我嗓子都快喊哑了,都不见人来。”
说实话,他有点没底气。
自己和姜离是相识于微末,但现在身份地位相差甚远,姜离回返宗门之后又是没来见人,齐长生还真怕姜离苟富贵,要相忘了。
“怎么可能?小姜不是那样的人,”云长老当即反对,“他初登六殿长老之位,正是用人之际,你们这些班底,正是他需要的。就算他嫌弃你,总不可能嫌弃自己的族人吧?”
齐长生闻言,看向身后,见到姜洛、姜炀、吕忘机三人,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就要开口再叫。
“别叫了。”
一只蓝蝶飞来,绕空一旋,化出了姜离的身影,没好气地道:“你见过五更天会客的吗?”
就现在这天色,才刚见白,腊月寒冬又是昼短夜长,谁家会在这时候见客的。
“这个云长老说摇光长老能有今日之成就,除却绝世天资以外,定还有无懈努力,所以定然是将睡眠时间用来打坐调息,”齐长生有些尴尬地道,“另外,这也隐蔽不是。”
他也是有心眼的,知道姜离不见人可能是有什么谋划,是以听取了云长老的提议,用打鸣来引姜离过来。
然而齐长生的心眼显然不如那老不正经的云长老。
姜离撇了云长老一眼,都不需要多想,就知道对方是在打击报复。
昨天收了他一本《黄帝内经》,这老不正经的显然是在以色批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姜离肯定会连夜实践《黄帝内经》,以他的体魄,此刻应该还在熬夜苦战,便唆使着齐长生来搅人。
‘也就是师姐提前力竭了,否则我还真被打扰了。’姜离暗道。
修行者的体魄自然不能以常理来论,尤其姜离和公孙青玥都修炼了《形坟》,鏖战一夜完全不是问题。不过这一次师姐实在是太会玩了,搞得姜离都生猛异常,以致于让公孙青玥难堪征伐,提前力竭,也让云长老的报复未能达成。
“私底下,就莫要称什么长老了,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师兄弟相称便是。”
姜离说着,目光掠过了齐长生,扫过了同族的三人,“至于我为何要暂代摇光长老一职,或者说吕天蓬是否当真背叛,我可以告诉你们。”
“是,他背叛了。不只是背叛了宗门,也背叛了我,他一直都是敌人,只是我们都不知而已。”
背叛,一个沉重而不可饶恕的名词,简短而有力,让三人同时失去了言语。
对于姜氏而言,这无疑是一大噩耗,代表着目前唯一一个四品的背叛,但好在还有姜离在,并且取代了吕天蓬的位置。
“师兄,我愿前往梁州,参与讨伐太平之战。”
少顷的沉默后,吕忘机突然开口,请求道。
“我等亦然。”其余两人亦是附言道。
参战,无疑是有助于他们的道果演绎,因为他们都是神属的道果,还是偏向战斗的类型。并且参与此战后,姜离才有理由提拔他们,让他们在宗门内获得更多的资源。
“也算我一个。”齐长生亦是接言道。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让人眼熟的东西,拍了拍,道:“这转轮铳的炼制工艺已经成熟了,完全可以大批量地用于战场,当可助师弟你早日平乱。”
这东西,齐长生在跟随姜离去雍州时用过,彼时可是毙杀了好几条化蛇,可谓是专为杀戮而生。
对于高品级而言,这转轮铳也许没什么威胁,但在低品级中,却是足以成为一个大杀器。并且以武修的体魄,也完全无惧转轮铳的后坐力。
这东西一旦被大批量的应用,那场面绝对会很刺激。
“多谢了。”姜离感激地道。
齐长生是炼器师,多数时间都耗在炼器上,不擅搏杀,以他的怕死程度,愿意去往梁州,无疑是为助姜离。
当然,也不排除这一位是想抱紧大腿,免得被甩开。
无论是哪一点,都无关紧要,姜离看的是行为,齐长生愿意相助,姜离就记着这个人情。
‘看在齐长生的面子上,今天这个仇,我就不记下了。’姜离感激之余,不忘看云长老一眼。
大清早被打扰的一点小怒气就这般散去,姜离便要和这些故人叙叙旧情。
孰料也就在这时,鼎湖外遥遥传来一声。
“扬州朱晦庵,前日冒犯贵派,今朝特来负荆请罪,亦为贵派新任摇光长老贺。”
这天还没全亮,朱晦庵就来赔罪了,且还声传宗门。
大清早的前来,让人都忍不住怀疑他是否昨夜就等在外面了,这诚意,当真是够足了。
就是要麻烦姜离了。
朱晦庵拜访赔罪,姜离的本体不出面是不行了。
‘还好提前结束了。’
姜离的本体轻轻一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身上的粉臂拿开,起身。
腊月二十三,癸卯年,乙丑月,丙申日,北小年。
扬州名门望族主朱氏家主朱晦庵,亲自前往鼎湖派,负荆请罪,同时为鼎湖派新任摇光长老贺。
一时间,九州各处都能看到一道道身影风驰电掣而行,那是各路信使在传达讯息。
其中一路乃是神行太保,一路直达神都,送往南天司,路上还有神都的世家大族也顺便收到了消息。
神都之外,太学,湖畔书楼内。
一个中年儒士走入楼中,向着那正在阅览书籍的四目老者禀报道:“老师,鼎湖派那边又有消息了。朱师兄在凌晨亲自前往鼎湖,负荆请罪。”
老者闻言,目光微动,放下了手中书简,轻叹道:“晦庵这是已经找到他认为的合适人选了。”
曾经教导过朱晦庵的祭酒当然清楚朱晦庵的理想和性情,若非是为了理想,朱晦庵是绝对不会舍了面子替人铺路的。
“老师,姜氏子如今实力已经堪比四品,又有朱师兄相助,适逢乱局,他们会否”中年儒士顿了顿,声音压低,“我等是否该进行扼制?”
“扼制了,才合了晦庵的心意,”老者摇头道,“如此高调,本身就有推动的心思,主动进行扼制,反倒会让那姜离看到敌意,将他推向反方。”
“不过一昧地放纵也不是办法,这样吧,你和神秀去一趟梁州。神秀如今已经晋升了五品,也该筹谋下一步了,顺便也看看那姜离是否有那等心思。”
“是。”儒士应声,离开了书楼。
而在他离开后,祭酒又一次拿起了书简,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将书简合上,看向那竹简上的两个古字。
——《春秋》。
“能否真正继承这道果,就看你的造化了,神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