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陷入寂静,皇帝一言不发的看着棠沅。
时间久了,棠沅侧过头,遮住了眸中变动的情绪。
这时,皇帝开口:“朕确实想让他死,但朕没打算让他在这个时候死。”
他转过身,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他不配成为英雄。”
棠沅咬牙,几番思虑,终究还是压下了反驳的话。
皇帝并没有逗留,说完裴枭辞的事情便离开了。
隔日,太后又派了人过来。
棠沅斟酌过后,主动去了慈宁宫。
“裴枭辞快死了。”
太后愣了一下,皱眉问道:“你说此话是何意?”
棠沅定定的望着她:“姑母就不想杀他么?只要杀了他,此次边境的战功就会全部落到棠家头上,加上皇长子的诞生,棠家在朝堂上的地位定然会更高,而这一切,只需要杀了……”
“棠沅!”
太后骤然出声,望向棠沅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怒火:“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棠家怎会在此时杀掉功臣?如此胡言,你安的什么心?”
棠沅微微一笑:“自然是想让棠家更上一层的心,姑母先前处心积虑,才让棠家的女儿诞下了第一位皇子,怎能就此打住?当然是要……”
“啪!”
太后突然动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棠沅脸上。
“莫须有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再提,害了棠家,哀家是决计不会放过你的。”
只提棠家?
棠沅稍稍眯了眼,看样子,太后在皇长子的事情中隐藏的很好。
不过她说那么多,可不只是为了激怒太后,她是想借着太后与棠家,将裴枭辞保下来。
皇帝口口声声的说不会让裴枭辞死在这个时候,可他心里绝不是那么想的。
在他动手之前,她必须让太后与棠家出手,没想到那个诞下不久的皇长子,成了她的助力。
不过这也是太后与棠家自找的,谁让他们出手后留了尾巴?
“我从未害过棠家,反倒是姑母,一直都在给棠家添麻烦。”
“你胡说什么?哀家何时给棠家添麻烦了?”
太后觉得头疼,这个棠沅出宫一趟,回来后怎得变得有些疯癫了?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姑母说的倒是大方,可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后宫中,姑母都让棠家被桎梏了,不过眼下没事了,等摄政王一死,棠家在朝堂上就是一手遮天的存在,届时就算是姑母,也不可能再压住棠家了。”
一番话落下,棠沅勾起了嘴角:“我等着姑母被棠家桎梏的那一天。”
说完,她抬手就给了太后一巴掌。
如此突然的举止,直接将太后镇在了原地。
“你,你竟敢对哀家动手?”
棠沅微抬下巴:“动手了又如何?难道姑母现在还能对我动手吗?棠家,可不怕姑母了。”
扔下话,棠沅径直离去。
原地,太后被气的浑身发抖,眼见着棠沅就要出了殿门,她大喊一声:“给哀家按住她!”
外间的宫人一听,立刻动手按住了棠沅。
暗红的衣角划过地面,掀起一阵微风。
太后走到棠沅面前,对着她的脸,抬手就是两个耳光。
“敢对哀家动手,棠沅你今日死定了!”
棠沅微微挑了眉头,完全不在意打在脸上的巴掌。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声传来。
太后循声望去,就见江鱼带着几个宫人走来。
“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沉了脸:“你来做什么?”
江鱼抬头,自己站了起来:“自然是来接我家娘娘,慈宁宫事多,奴婢怕贵妃娘娘说错话得了责罚……”
她顿了一下,“哦,我家娘娘已经被太后娘娘责罚了,不知我家娘娘说了什么,让太后娘娘如此大动干戈?”
太后冷声道:“她不遵孝道,哀家教训她一下也不可以么?”
江鱼眉眼弯弯地说:“不遵孝道自然是可以教训的,只是奴婢不明白,我家娘娘前来请安,怎得就与不遵孝道牵扯上了?还请太后娘娘给个答复,解了奴婢心头的疑惑。”
太后皱着眉头:“江鱼,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谁给你的胆子找哀家要答复?”
“自然是太后娘娘给的胆子。”
江鱼往前一步,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太后娘娘做过的事情需要奴婢提醒么?”
太后脸色顿时变了:“江鱼,你想死吗?”
“奴婢还没活够自然不想死,不过太后娘娘若坚持此事,那就别怪奴婢将事情禀告到皇上面前了。”
江鱼不卑不亢,言谈举止间皆是文雅,可话中的威胁也是分毫没做遮掩。
地上,棠沅一言不发的望着她们,对江鱼和太后之间的情况越发好奇。
江鱼的威胁看似很重,但也没到让太后都忌惮的程度,可太后的态度实在是太古怪了。
太后的脸色几番变化,挥袖离去:“放了她。”
宫人松了手,棠沅得到自由,缓缓从地上站起。
江鱼走上前,关切地问:“娘娘,您没事吧?”
棠沅朝着内殿看了一眼,摇头道:“没事。”
江鱼抿唇:“那便回宫吧,您的脸得让太医瞧瞧。”
“好。”
棠沅缓缓点头,又看了一眼内殿,才转身离去。
…
“砰砰砰……”
内殿中,太后砸了手边所有东西,回想起方才棠沅的姿态以及话语,她气的快要失了理智。
但是很快,她就从翻涌的思绪中回过神。
摄政王不能死!
朝堂上,皇帝一直在压着棠家和摄政王,若后者没了,以眼下的形势,棠家恐怕也存不了多久。
更关键的是皇长子的问题。
一旦皇帝腾出手来,届时怕是……
想到那种局面,太后深吸了一口气。
“传哀家懿旨,让棠家的暗卫拼全力去保摄政王,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内殿中没有声响,但暗处已然有身影离去。
另一边,棠沅回到永寿宫,太医来瞧过后,留下了药膏。
她正想着裴枭辞,江鱼抱着小皇子过来。
“娘娘,小殿下想您了。”
棠沅:“……”
一个才满月没几日的孩子,知晓什么是想么?
她接过襁褓,就听江鱼说:“娘娘不要再以身犯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