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真眼睛顿时一亮:“于郎中确定,有一群壮汉恢复了?”
他特地加重“壮汉”二字,当中的在意让棠沅知晓,她方才开口打招呼的举止没有做错。
“自然确定。”
棠沅弯了眉眼,指了指墙角处的一群人:“大人瞧,都在那边呢。”
孙明真上下打量着,一拍手掌:“于郎中,你可是帮了大忙了,待本官安排好他们,定要好好感谢你。”
棠沅轻挑眉头,谦逊地说:“大人快别那么说,能帮到大人,我就很高兴了,就是不知,大人想要他们去做什么?”
“修建房屋,先前大雪,城中的屋子被压塌了许多,本官先前还头疼呢,没想现在就解决了,正好让他们去做事。”
棠沅脸上的笑意加深:“大人先别急着过去,敢问您打算如何让他们去做事?”
“官府安排,还容得他们拒绝?”
孙明真说的漫不经心,话中全都是对朝廷威严的信任。
棠沅轻咳一声:“大人确实可以直接安排,但大人就不想将所有灾民都用起来么?”
孙明真顿时认真了起来:“于郎中怎么说?”
若是其他人,孙明真还真不会在意,可棠沅已经有了名声,又替他解决了一个问题,他自然就变得耐心了。
“您放出消息,就说灾民聚拢太多,您感知百姓不易,便以粮食作为报酬,让所有灾民都去清理修建房屋。”
说到此处,棠沅又补充道:“做事越利落的,走的越远的,得到的粮食就越多。”
孙明真皱眉:“可官府还在施粥,他们不做事就能得到吃食,岂会愿意?”
“那便用土地诱惑啊,大人,雪灾的影响范围太大了,许多百姓都为了活命背井离乡,他们不想安稳日子么?只要大人稍稍松口,让他们在潞城附近落脚……”
棠沅没有多说,但孙明真却听出了当中的意思。
只要潞城的人口变多,其他方面自然也会生出变化,届时就是他升官的筹码。
“本官明白了,于郎中还真是……聪慧过人。”
棠沅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说:“这不是大人想出的法子么?与我何干?哎呀,我这边还有不少事呢,就先退下了。”
她说走就走,弄得孙明真愣在原地,反应过后骤然笑了,这于静于郎中确实是个妙人啊。
“大人,那郎中的话……”
后方有人出声。
孙明真重重咳了一声,那人立时换了话:“您的法子甚妙,不若现在就开始?”
能被孙明真带在身边的,皆是孙明真信任之人。
闻听此言,孙明真轻轻颔首,指着墙角处的人说:“先将那些人安排了,记得拆开。”
他可不觉得那郎中是无缘无故寻他的,既然那群人让于郎中烦心了,那他就先处理了,便当是卖个好吧。
另一边,穆然收到灾民被拆分的消息后,立时就将事情禀报。
裴枭辞微微皱眉:“孙明真做的?”
“是的,不过底下的人瞧见于郎中和孙大人聊过几句。”
裴枭辞笑了,肯定是棠沅发现了问题,所以就将事情捅到了孙明真面前。
误打误撞的,倒是将问题解决了。
想着,裴枭辞挥退穆然,晚间绕过所有人,进了棠沅的房间。
“白日里,你和孙明真说了什么?”
棠沅轻挑眉头:“看样子,孙大人的动作让王爷惊叹了。”
裴枭辞坦然承认:“确实,不过我觉得,孙明真没那个脑子。”
棠沅失笑,半捂着嘴说:“孙大人听见王爷的话,怕是会难过的。”
二人闲聊了片刻,棠沅这才将话题扯到白日的事情上。
得知了前因后果,裴枭辞立时便沉默了。
“怎么,我打乱了王爷的安排?”
“倒也没有,只是觉着有些凑巧了。”
凑巧?
棠沅打量着男人,丝毫不遮掩眸中的审视。
“我可记得,王爷白日里说我想的太多了,怎得到了晚上,就开始打自己的脸了?”
裴枭辞叹息:“我倒也不想打脸,实在是底下的人不重要啊。”
棠沅轻哼一声:“都是借口,说来,我这几日都没见过我父亲,他离开潞城了?”
“没有,他只是一直在客栈里待着。”
棠沅皱眉:“身为赈灾的官员,他缩在客栈里做甚?”
“许是有些其他的安排。”
走到桌边,裴枭辞倒了杯茶水,而后将杯子递到棠沅手中。
“赈灾一事,至多还有半月便能结束,京城那边,皇帝按下了你失踪的消息,不过舒嫔的孩子没了。”
棠沅一怔,杯子从她的手上滑落。
下一瞬,一只脚背接住了杯子。
“你很吃惊?”
裴枭辞问着,将脚背上的杯子踢起,瞬间接住,茶水晃动,却稳稳的落在杯子里。
棠沅抿唇,眼神中略显恍惚:“倒也不是,我只是觉得,舒嫔是个聪明人,怎么就能将自己逼到了绝境中呢?”
若非舒嫔,她也不会生了和裴枭辞离开的心思。
说起这个——
棠沅神情骤然凌厉:“之前王爷为何会回宫?”
这个问题一直在棠沅心中盘绕,直到今日,她才问出口。
“宁王那边出了些问题,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便特地多留了一日。”
“只是如此?”
棠沅不相信,眸中的疑惑完全显露出来。
只听“哒”的一声,裴枭辞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不然呢?”
棠沅沉默,她还真寻不出辩驳的话。
良久,她问道:“舒嫔的孩子如何没的?”
“皇帝动的手。”
“原来如此。”
棠沅垂下眼眸,陷入了沉默。
裴枭辞叹息一声,理了理她鬓边的散发:“无需想的太多,只要你未回宫,那些事就不会落在你身上。”
“我知晓。”
棠沅握住他的手,二人的气息相互交融着。
她微微偏过头:“王爷也要小心,潞城离的再远,也抵不过人心的变动。”
裴枭辞没说话,只是将她拥入怀中。
回想起永寿宫的那一晚,他的眼神骤然冷下,他是知晓宫中会有变化,所以才特地留下的。
事实证明,他留下是对的,若不然,他如何能带走棠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