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远在张波的办公室等待陆春华回来的时候,钱国诚突然走了进来。
张波立刻给他泡了茶,钱国诚看着战远面前空空的桌面,开玩笑的说道:“张秘书怎么区别对待干部啊?战主任都没有茶喝,为什么却格外照顾我?”
不等张波回答,战远主动解围道:“我刚才在办公室,已经把水灌到脖颈子了,就没让张秘书麻烦了。”
钱国诚笑了起来,很是自来熟的和两人聊了起来,那感觉好像老朋友似得,自从到开发区以来,战远还没见过他这么亲热过。“小张这个秘书很称职啊,也不知道陆区长有什么本事,总是能发现最优秀的人才。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个运气呢?”
战远心中暗想,你需要的恐怕不是人才,是走狗才对吧!嘴上说人家是人才,其实只需要擦屁股纸。“钱局长手上还缺人才?你们局可是开发区最大的部门了,别的不说,光是小车就有五辆。再看看其他的部门,都还是靠着11路车上下班呢。”
11路车的意思是两条腿走路,钱国诚自然明白。他发出一长串的大笑,说:“我们局那些虎逼哨子,让他们硬碰硬还行!但凡让他们转个弯,脑袋里就好像塞了驴毛,三个巴掌都拍不出来一个屁。”
三人刚笑了几句,陆春华就回来了,路过张波的办公室门口,他往里看了一眼,停下了脚步,说道:“国诚和战远在啊。”
战远十分敏锐的注意到,陆春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愉快,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战远立刻想到,钱国诚和陆春华的较量已经是半公开化,而且正处在关键时期,任何一点错误,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体制内不一定非得分清敌我,许多的时候,只要有所怀疑,心中便会留下一根刺。转头看了看张波,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小伙子,恐怕还不知道,无意间已经被人摆了一道。
战远心想,即使是画蛇添足,自己也要和钱国诚划清界限,把陆春华心中的那根刺拔出来。
钱国诚不等两人开口,立刻走上前去,说道:“区长,我有事情和您汇报,所以就在张秘书的办公室坐了一会。正好战主任也在,我们就在一起聊了一会。年轻就是好啊,思想通透,激情四射的,几句话就把我这个老家伙给说的服气了,甚至生出一种想退休的冲动了。”
战远在心中暗骂,我特么和你说啥了,你还服气的想退休了!他连忙对说道:“钱局长说的太夸张了,咱们一共才聊了几句话?张秘书给你倒的茶水,你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呢,咋就有这么深的感悟了!”
钱国诚一愣,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杯。
陆春华看了看战远,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国诚,你先来我的办公室吧。”
钱国诚跟着陆春华进了办公室,战远拉出张波,指了指钱国诚留下的茶杯,说道:“把这杯茶给他拿进去。”
张波有些奇怪,但这杯茶确实是刚沏的,再给钱国诚送过去也没什么不对。到现在张波都没有明白,战远之所以让他这么做,是想用一切办法解除陆春华的疑虑。
战远坐在沙发上,张波出来后,似乎也回过些味来了,对他说:“远哥,钱国诚刚才是不是摆了咱俩一道?”
战远看了看门口,尽管隔壁陆春华的办公室已经关了门,可出于谨慎,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也注意到了?就这么几句话的小事,仔细一分析,味道就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复杂。”
张波愤愤不平的说道:“我又特么没有得罪过他,他为啥要坑我?这就是个小人。”
战远说道:“你和我还有高军,都是陆区长身边待过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我们承认与否,在别人的眼里,天然就是和他一个队伍的,洗都洗不掉。”
张波说:“还好,这个小人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战远悠悠的说道:“小人之心常有,但君子不常有。你只要还在体制里,就要时刻警醒自己,即使没有害人之心,也要有防人之心。“
有一句话,战远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体制里,哪有真的朋友?没有利益的纠葛,就都是朋友。一旦有了争斗,朋友立刻就成了敌人。
小人之心,并不一定度君子之腹,君子之心,也并不一定度小人之腹,凡人之心,度凡人之腹,这才是常态。
钱国诚走的时候,还很是热情的和战远、张波两人打了个招呼。
战远立刻敲响了陆春华办公室的门,陆春华并没有坐在桌前,而是在办公室的窗前站着,似乎在等待什么。他的反常让战远有些担心,难道钱国诚的挑拨,让陆春华有了芥蒂?
过了一会,陆春华转身走了过来,挥手让战远坐下。战远注意到,陆春华的嘴角残留着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战远立刻说道:“领导,刚才我和张秘书等您回来的时候,钱国诚突然进来了。我们和他明明没有说几句话,他却和你那样说。他一个正处级的局长,居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挑拨我们,真是太没有底线了。”
陆春华刚把香烟放到了嘴边,听到这话,又笑了笑,随手把整盒香烟都丢给战远,说:“还说他干什么,来,抽一根放松放松。”
战远松了口气,看陆春的态度,应该是没有把钱国诚的话放在心上,也或者说,他对自己的信任没有动摇。
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战远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陆春华依旧带着微笑,说道:“你抽完这根烟,下楼一趟。我刚才看到战朔的车到楼下了,你去接待一下,顺便看看热闹。”
“朔叔来了?”战远有些诧异。立刻意识到,战朔恐怕不是来开发区串门的,陆春华这话,恐怕另有意味!想到战朔是反贪局局长,脱口而出的问道:“他是为了钱国诚来的?”
怪不得陆春华一直面带笑容,原来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