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属于边境城市,一边临近朝鲜,一边挨着辽省。辽省范围内的那部分高速公路早就建成了,当地给出的征地价格是一亩元。两者一对比,山城给出的5000元一亩的价格,实在是相差的太多。即使再不会算账的人,也不可能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
开发区的会议室里,陆春华介绍完情况后,目光扫视着人群。他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烂摊子的难缠。作为临危受命的救火员,他的上面有市里领导的掣肘,下面还有一百多户等待拆迁的村民。陆春华既不想断送自己的前途,也不想违背良心做事,让那些普通人断了生路。一时间,陆春华感觉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钱国诚作为综合执法局局长和征收补偿办公室主任,是整个高速公路拆迁工作的第一负责人。面对陆春华的问题,即使他还是一脑袋浆糊,也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开发区拆迁涉及的村,有100多户村民,400多口人,到目前为止,仅有两户村民迁出。剩下的村民,全都对市里的补偿协议持抵触情绪,坚持要和辽省一个补偿标准,所以拆迁工作至今也没有什么进展。我在此和陆区长作出检讨,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给拆迁工作拖了后腿。”
陆春华对这些情况都了如指掌,他没有责怪钱国诚。谁都清楚,这里面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钱局长不要往自己的身上揽责,造成今天的局面,是因为历史遗留的原因和太多的客观因素。今天把大家叫来,是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够各抒己见,切实的提出解决的办法,完成市里交代的拆迁工作任务。”
副区长沈立峰说道:“我算了一下,市里给咱们的征收款是一个亿,如果采用辽省的征收标准,征收农田就需要近4000万元,再加上房屋征收,还要近4000万元。这还不包括一些地上物的补偿款。我这几天下去转了转,不少人已经在地里种上了树苗子,还有人扣了大棚,按照规定,这都是需要额外补偿的。这样一算的话,这一个亿的征收款,根本就不够用啊!”
高军压低声音,对身边的战远问道:“不是说,这块地已经三个亿卖给了东林药业嘛?怎么只有一个亿,那两个亿哪去了?”
战远也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陆春华眼睛很尖,一下就注意到了两人的窃窃私语,微笑着说道:“高军,有什么问题大声提出来,别在那小声嘀咕。”
高军被陆春华点了名,顿觉得有些尴尬,却也不能不回答,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听说,陆局不是从东林药业争取了三个亿的补偿款嘛?怎么只剩下一个亿了?”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齐刷刷的目光都看向了高军,高军顿觉有些不妙,意识到可能是问错了问题,连忙解释道:“我刚到开发区,很多情况还不熟悉,请大家见谅。”
陆春华非常了解自己这个前秘书的脾气,高军的个性执拗,有一种敢打敢拼的工作作风。虽然偶尔会有些小心眼,但对他非常的忠诚,甚至有些盲目崇拜的意味。
陆春华主动为他解围说:“这三个亿是东林药业上交给市财政的,咱们开发区有一个亿的拨款。毕竟这条高速公路,不只要在开发区范围内建设,还有一多半在其他的区县,市里也需要全盘的考量嘛!”
这个解释其实很牵强,东林药业购买的土地都在开发区范围内,钱却被市里划拨给了别的区县。在山城这个神奇的地方,这类事早已是屡见不鲜。高军等人还在林业局的时候,林业局和林场的专项资金就多次被市里占用,所有人对此都心知肚明,也都知道这里面的不合理,可偏偏没任何办法。还有人戏称,山城的官老爷们,就算是阎王爷买马的钱都敢先花了再说。
战远一直在默默旁听着,见高军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他主动开口道:“陆……,陆区长,其实我觉得征地的大头还是农田,也就是刚才沈副区长说的那4000万元。对于房屋的征收,我觉得用不了那么多钱。是不是可以换个思维考虑问题,首先,这个村还有空余的土地,可不可以考虑把村民们集体搬迁出去,无论是建楼房还是平房,只要把房子的质量保证好,再盖的漂亮一点,我相信村民们还是可以接受的。当然,这需要村长起带头作用,只要有一部分人先动起来,我们再慢慢做工作,搬迁的人就会多起来,剩下的人也会随波逐流,不会再纠结拆迁补偿款的多少了。”
沈立峰一拍桌子,赞叹道:“这个办法好,既解决了村民的住房问题,也能节省很多资金。”
陆春华却没有轻易表态,看向战远问道:“给村民建房子需要多少投入,你计算过嘛?”
战远之前和常明聊过建筑成本的问题,而且他对山城的房价一直很关注,对陆春华的问题自然是胸有成竹。“陆区长,我计算过,按照山城目前楼房的最低售价计算,一平方米的价格是700元左右。如果一户村民的居住面积是100平方米,100户村民就是立方米,建筑成本最多也就是700万元。但是我觉得,如果我们使用村集体的土地建设平房的话,成本肯定会更低。”
不等陆春华表态,沈立峰就说道:“陆区长带过来的人果然不一般,能想到用村集体土地建房的办法,解决村民的住房问题。这样一来,只剩下农田的补偿了,让我们最头疼的拆迁问题变简单了,我们开发区肯定可以节约一大笔的资金下来。”
钱国诚插话道:“这只是战副主任自己的想法,老百姓哪有那么好打发的?照我看来,还是得做好两手的准备,对于那些不肯搬迁的死硬分子,只要是确定家里没有老头老太太的,还是要采取些强力手段的!只要想办法把他们的房子扒了,没了地方住,他们不想搬也得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