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尾声拉开盛暑的序幕,近来夏风闷燥,烈日当空。
许是暑热攻心,皇贵妃也耐不住,脚步虚浮,这一日,竟直接晕倒在翊坤宫门前,面色惨白。
皇上正处理奏折,闻言大怒,正欲前往翊坤宫探望并惩处一众侍奉不当心的奴才,起身走时却让苏培盛劝了一劝。
“皇上,这……奴才听说,皇贵妃娘娘是从端妃宫里出来后,似乎就心神不宁,加之这恼人的日头一熏,才致昏迷,这其中或许......”苏培盛话未尽,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胤禛略有急色的神情转而极其难看,他沉沉坐下,目光锐利,“叫江太医好生照料她。去查,端妃宫里可有什么异样。她得了永明,许久不曾去延庆宫,又怎么会突然至此。”
“喳。”苏培盛领命而下。
与此同时,翊坤宫。
昭贵妃与丽嫔闻得消息很快便前来。
丽嫔虽不受宠,可曾经背靠的华妃已经位至高高在上的皇贵妃,她日子过得比以前受宠时都好上不少,如今寻着机会就要表表忠心,一点都不敢疏忽。
昭贵妃则是担心永明公主无人照顾,看了眼华贵妃便去侧殿哄公主了。
江慎号脉,的确是心绪不宁,躁动。
他写下几味药,交由随诊的小医士去抓。
过了午后,苏培盛那也有结果了。
“皇上,皇贵妃今日请过安后,便将这月的账簿去给皇后过目,皇上您也是知道的,二位娘娘性子不大相同,偶有些意见相左也是常有的。听闻皇贵妃从景仁宫出来后,面色便不大好了。而后,直奔延庆宫,谴退了一干下人,这具体说了什么,奴才愚钝,恐怕便只有皇贵妃与端妃清楚了。”
“皇贵妃近来如何。”胤禛问。
“额这……”苏培盛一副犹豫的模样,像是不大敢说,实则得有皇上的授意方能出口,否则就是以下犯上。
“你说。”胤禛眼神微凝。
“皇贵妃多年无缘子嗣,自从有了永明公主自然是春风得意啊,在合宫请安是总忍不住与众人谈论说笑。这,有一回,似乎与皇后因子嗣的问题说了些不大好听的话,皇后娘娘在这块多年来也是心有黯然,自然便也不大高兴了。后面听说是昭贵妃好言宽慰了几句,场面才没闹开。”
胤禛不耐,嘴里颇为不满啧了一声,“皇贵妃她,实在是骄纵惯了,不曾约束言行。她那如何了,是否醒来了。”
小厦子一直看着那边,苏培盛现下还未得到消息,正欲回话,便听外面一阵急匆匆脚步声。正巧是来了。
“回皇上,翊坤宫方才乱成一团。”小厦子跪下,心惊胆寒地回话,“皇贵妃娘娘似乎受了不小刺激,醒来后便叫人去将太医院所有国手请来,说是想看看自己身子什么时候才能有孕。”
“大胆。”胤禛神色猛然一变,沉声道。
苏培盛也急忙跪下。
“你说,皇后与端妃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胤禛拍案而起,目光盛满骇人怒意。
“奴才该死!”苏培盛深深低头,“只听侍奉的宫人说,景仁宫今日,二位娘娘言语不大和顺,似乎是再次提及子嗣,一时叫皇贵妃娘娘伤怀了,应是想起从前的事了。”
龙椅上的身影思索几息后。
“苏培盛。”
沉稳的声音夹杂浓烈危险意味,“你是首领太监。宫内外若有私相授受之事,朕绝不轻饶。”
为防万一,这是要避免皇贵妃与年将军互通消息,若是这个差事他没当好......苏培盛浑身一寒,心突突跳着,“是,奴才遵旨。”
此时,江慎赶来,求见皇上。
“传。”胤禛说。
江慎满头的汗,他知道事情轻重,不欲惹祸上身,跪下便开门见山道:“微臣参见皇上。皇贵妃娘娘,她让微臣探查日常所用所有之物,是否有异,其中……”他颤着声音,“有欢宜香。”
胤禛闭上眼,脸上竟有几分悲凉之色,默然一会才问:\"她怀疑朕。\"
“娘娘与微臣说,她突然感觉,当年之事或许非端妃所为。她疑心,多年来她未有子嗣,是否是有人在暗害她,却不知其法。只想着若是身子无故,便是有人在其他地方动了手脚,是以叫微臣事无巨细都探查一番。”
“娘娘似乎并未察觉是欢宜香之故,只是草木皆兵,殿中所有都叫微臣不得疏漏。只以为......是......”江慎脸上还有惊惧之色,呼吸发紧,他自是骇然不已。若是娘娘所举他敢不报,他日真相一朝揭发,皇上必然以为是他所泄密,他死无葬身之地。帝王之威实在叫人害怕,他压住心绪,将话说尽:“是皇后。”
她们二人不合多年,又有争斗利益冲突,她下意识能有如此猜测,实属正常。
胤禛闻言反倒松了口气,是因年家之势也好,年世兰那一份炽热的真情也罢,他都不愿与她走到那一步。只因为,他不知如何面对世兰悲绝的面容。也不愿见。
“下去吧。你知道如何说。”
殿内重新安静。
胤禛眼神盯着一处,他甩动佛珠,而后面色一瞬厌恶,“念在昔日情与纯元情谊,朕屡次饶过。在其位,而不谋其政。不想着为朕解忧,却多次挑起祸端。如此沉不住气,不中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