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灵圣母自己不细数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细数下来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如今截教中，但凡大罗金仙境界以上的弟子，除非在闭关，否则都在人间，甚至有很多闭关都在人间。
    而所有证道混元的弟子中，只有她和无当师妹留在金鳌岛。
    并不是她们没有被始皇帝招揽，而是师尊以二十万斤仙酿作要价，否则不放她们，始皇帝这才放弃。
    但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只是因为截教还需要两名混元金仙坐镇金鳌岛才行。
    不过。
    一想到师尊把她和无当师妹作价二十万斤仙酿就卖了，金灵圣母就觉得有几分微妙。
    这么算下来，她和无当师妹单价只值十万斤仙酿？
    据说师尊在人间行宫，每年享用的仙酿就是百万斤，也就是她只值师尊月余的酒钱吗？
    这么一想，她更想就这么直接搬到人间算了。
    不然哪天真的被师尊卖给始皇帝陛下，她还得帮着师尊搬酒。
    无当圣母在一旁见到大师姐脸色风云变幻，知道师姐在想什么，于是不再言语。
    师尊正在一点点把截教融入人间，以牵涉因果最少的方式。
    以前师尊不想与人间牵涉因果，是担心封神量劫的因果冲击到人间，而如今人间已经强大到让仙神都敬畏的程度。
    师尊现在尽量避免封神因果则是为了他们这些不争气的弟子。
    人间现在根本不在乎封神因果，师尊不沾因果，那唯一会受封神因果影响的就是他们这些弟子了。
    无当圣母心中轻轻叹息一声，喃喃道：“谁能想到呢，仅仅七十五年，仙神在人间面前，成了弱势的一方。”
    “大师姐一定是在思考此事吧，如何才能让师尊少操心一些，把截教完美融入人间。”
    ……
    朝歌圣城。
    通天圣人的人间行宫中。
    此刻，圣人与始皇帝对饮正酣。
    通天圣人放下手中酒杯，啧啧称奇道：“酒道，虽然世间万物可称道，但本尊没想到你真能点化人族参悟酒之大道。”
    帝辛面对圣人而坐，依然神态自若，淡淡地道：“自轩辕人皇手下杜康发粮作酒以来，酒对于人族，就有极为特殊的意义。”
    “因为只有五谷丰登时，方有余粮酿酒，而只有人间昌盛，合天下灵根仙药于世人之手，方能酿造圣人杯中仙酿。”
    “人间之酒在于酿造，仙家之酒在于炼制，两者皆为酒，而大有不同。仙家之酒只是用于修行之物，而人间之酒则是人间昌盛的记号。”
    通天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道：“酒越好，人间越兴盛，只有兴盛到让仙神都臣服的人间，才能酿造出此等仙酿，才能有人参悟酒之大道。”
    帝辛淡然道：“圣人，事实上参悟酒之大道的是一位草头神灵，本身就是我朝歌城外一处灵泉得道化形。”
    “按以往的标准，她可是仙神中的一员，但对于如今的人间而言，她就是人间百姓中的一员。”
    “圣人，臣服于人间者，乃我人间百姓。”
    通天圣人哈哈一笑，道：“好一个众生平等的始皇帝。”
    笑声起。
    整个行宫中无声无息无形的道韵化作微风吹起，没有掀起任何轻纱箩蔓，却又发出轰隆隆的奇响。
    在一旁持斛倒酒的乌云仙眼角狂跳，他一开始并没有听明白师尊与始皇帝之间到底在讨论什么，直接刚才道韵化作，道鸣响起，他才悚然一惊。
    师尊和陛下这是在论道？
    陛下已经所站的高度，已经足以和师尊论道了？
    不愧是可以点化神灵参悟酒之大道的陛下，贫道什么时候也请陛下占化一二，也许也能得到机缘？
    修仙问道的仙人很多时候点化其悟道的机缘，并不在授业恩师处，这个机缘可能在于天，在于地，在于一阵微风。
    也可能在于……千古一帝的始皇帝陛下。
    “千古一帝”一词，是乌云仙这十年来在朝歌城中听人间百姓提及的称谓，是百姓们用最质朴的方式称颂陛下所用。
    虽然在百姓们的朴实的想法里，陛下可不只是千古，就算是万古，十万古，亿万古都不足以称颂。
    之所以用“千古”的原因也无他，唯顺口尔。
    乌云仙当时和其他几个师弟知道这个理由时，愣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就在乌云仙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师尊开口，道：“帝辛，人间如今已经占据整个东土大陆，人间越大，人心也必然分散。”
    “华夏之地以及华夏向外十万里且不说，再往外的人心，很容易受到影响。”
    “五年前你以商业为理由，开放东西方大陆的天地桥出入。如今人间边远地区，已经开始有一些念经诵佛者。”
    “以你之智，岂会不知这很危险？你意欲何为？”
    乌云仙手中酒斛轻轻一抖。
    师尊在人间十年，从来只是喝酒，偶尔与始皇帝闲谈，也仅仅是闲谈而已。
    然而今日，先是论道，后是问政，这皆是有莫大因果之事。
    师尊有何计划？
    帝辛也有几分惊讶地看向通天圣人，这十年来他与通天圣人各种默契，慢慢地以不牵涉量劫因果的方式，把截教弟子一点一点融入人间。
    如今截教七成弟子已经入人间，剩下那些也快了，甚至只要找好机缘，他可以一口气全都吞下。
    但现在，通天圣人竟然直接问政。
    这当中的因果一个处理不好，那剩下的弟子就永远不能再入人间了。
    总不能说圣人把剩下的弟子全都放弃了吧？
    略一思量，帝辛就明白了过来。
    圣人应该是推演到了什么大事将要发生，而这件大事对于截教弟子极为凶险，但一切因果都太过模糊，以至于圣人也无法明察，只能主动推进。
    用人间的说法，就是搏一把。
    能让圣人都搏一把的事，看来不小。
    帝辛心中思绪瞬息千变，已然明白了通天圣人话中深意，他淡淡开口，道：“圣人，人间从来不是一个只许进，不许出的地方。”
    “志同道合者，入人间与人间一同前进。”
    “道不同不想为谋者，只要不破坏人间，不与人间为敌，随时也可以安然离去。”
    “朕说过，众生平等，这个众生可不只是人间众生，也包括洪荒天地的众生。”
    “只是，朕这人间来得也去得，但离开之后，再想回来，那就绝不可能了，人间只要道心坚定者。”
    通天圣人双眼一亮，别有深意地看着帝辛，道：
    “你想给西方挖个坑？让他们自己跳进去？”
    帝辛：……
    通天圣人在朝歌待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是。”
    多宝道人要以小乘佛法抢西方气运，那怎么少得了基础？
    灵山现在天天借商路往人间塞传道士，对于他而言，可都是免费打基础的人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