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肆回到武宁侯府后,脑海里依旧在想着路上遇见的那个小女孩。
他心地善良,总是看不得可怜的女子哭泣,今天看到了沈明珠,他不禁有些怜悯。
对方来寻父,父亲却已经被处死,她甚至不能去相认……真是太可怜了!
路过湖边的亭子时,耳边忽然响起了柔柔的一声,“表哥。”
明安肆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去,便看见一素衣白裙的女子站在亭内,手扶着柱子,遥遥望了过来。
“楚婵表妹。”
明安肆眼里露出一丝欣喜,“你怎么出来了?这湖边风大,表妹小心些才是。”
“我心里有些思念爹娘,便来亭子里吹吹风,表哥放心,我会小心的。”
江楚婵微微笑着,似乎有些听不清他说话,身体又往前倾了倾。
扶着柱子的手忽然打滑,整个人向湖中栽去,脸色煞白的坠入了绿色的湖水中!
“表妹!”
明安肆吓了一跳,见周围没有人,立刻便跳入湖中,揽住了江楚婵将她给带到了岸边。
江楚婵身上穿的素衣颜色本就浅,湿了水后更是轻薄无比,紧紧贴着身上的玲珑曲线。
明安肆看了一眼,便慌乱的移开了视线,“表、表妹,你快起来吧。”
江楚婵低下头咳了几声,一张芙蓉面沾水后依旧白皙如玉,看着清新脱俗。
只看了一眼,那张脸便映入眼中。
表妹是跟慧安郡主完全不一样的人,一个素净如水,一个明艳靡丽。
“表哥……”
“我衣裳有些薄,这样走回去,恐会失了名节,表哥能不能将外衣给我?”
江楚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着有些虚弱。
明安肆觉得不妥,但刚刚看的那一眼,却让他清楚的知道,江楚婵身上的衣裳有多轻薄。
如果就这样湿着身子走回去,一路上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奴仆,也有可能撞见他几个哥哥……确实也不妥。
犹豫了一下后,明安肆还是脱了外袍,披到了江楚婵身上。
他穿着刚合身的外袍,披在表妹身上,却显得宽大极了,更衬托得她楚楚可怜的。
明安肆心中微动,不待说什么,江楚婵便站了起来,礼貌道谢后,拢住他同样湿了的外袍,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明安肆动了动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刚准备走,却看见了落在草丛中的一条流苏络子。
他鬼使神差的捡了起来。
江楚婵一路走过来,自然被许多人看见,尤其是见她披着男子的外袍,更是惊讶不已!
也因此,江楚婵还没回到客院,主院便来了个婆婆传唤她过去。
“江姑娘,夫人让你过去。”
江楚婵拢了拢外袍,一路走过来,又穿着湿衣,她早已冻得面色发白。
“可否容我换身衣裳?”
婆子看了一眼她湿淋淋的发,也觉得就这样让她过去不合规矩,便准许江楚婵换身干净的衣裳。
简单绞干头发,又换了一身衣裳后,将发髻用一支白玉簪挽起,江楚婵便出门了。
到了主院,几乎所有女眷都到了。
明老夫人、武宁侯夫人、大夫人、二夫人……
明老夫人面色最为严肃,看见袅袅婷婷跨进门槛,盈盈一拜的江楚婵,脸色十分难看!
开口便是质问,“江楚婵,你为何湿着身子披着外男的衣服回来?”
江楚婵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跪着没敢起来,解释道:“老夫人,楚婵不小心掉到了湖里,幸得四公子相救……”
“衣裳,是四公子的。”
她这一解释,老夫人顿时更加生气了!
猛的一拍桌子,愤怒的问道:“你是不是故意勾引我家小四?好哇!老身就知道你江氏女不安好心!”
武宁侯夫人本来没说话,一听老夫人这指桑骂槐的话语,顿时也怒了。
“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什么意思?我还能是什么意思?”
“难怪你非要将你这侄女接到府里来,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呀!”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接楚婵过来,只是可怜她罢了。”
武宁侯夫人憋着气,耐心的解释道。
虽然这是她侄女,但她自然更爱自己的儿女,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娶一个能帮扶他的,而不是娶一个孤女回家!
“哼,你要没这个意思,江楚婵她怎么敢勾引小四?”
老夫人根本不相信。
当年她就看不上武宁侯夫人,觉得江家权势不如自己,江氏女也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然而儿子喜欢,那时候的江家也比现在辉煌些,虽然她不愿意,还是闭着眼睛接受了!
可是现在,江家都没落成啥样了?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孙儿,再去娶江氏女为妻!
为妾倒是可以。
老夫人本来对沈晏汐还有些不太满意,但和什么都没有,还无父无母的江楚婵一比……
老夫人忽然觉得,沈晏汐那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明娇玉看见江楚婵跪着,顿时觉得十分解气,开口嘲讽道:
“我就说她处心积虑吧?难怪千里迢迢来投奔,原来是想嫁给我哥哥呀!”
“江楚婵,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你有哪一点配得上我哥哥的?”
“娇玉!”
武宁侯夫人见小女儿跑来捣乱,顿时有些头疼!
这些话是能随便说的吗?她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啊!一家人应该相互扶持,怎么能针锋相对呢?
没得让人看笑话!
“娘!”
明娇玉满脸不情愿,却还是闭上了嘴。
老夫人老神在在的看着她开口嘲讽,目光一直盯着江楚婵看,见她一直跪着,低着头一动不动,便觉得江楚婵心机深沉。
面对别人的嘲讽,正常人都会生气,她却还能沉得住气,这比她的儿媳段位高多了!
“江姑娘,你守着孝,在侯府住着也不是个事。这样吧,我们侯府给你一笔银子,你带着回老家去安置吧。”
江楚婵终于抬起了头,眼中泪光点点。
“老夫人,我已无父无母,回老家也无地可去,求老夫人怜惜。”
老夫人心硬得很,一点都没有怜惜,直接便开口说道:“老身年纪大了,看不得白色的东西。你披麻戴孝的,克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