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展柜上面，两米出头的宋徽宗手书圣旨整幅摊开。
    个子不高的药从军从兜里掏出眼镜，缓缓戴上，这才凑到展柜前低头查看。
    商岩峰落后半步，双目炯炯有神，扫视着身前这幅圣旨。
    鉴宝师鉴定书画，方法大同小异，主流是目鉴法，利用鉴宝师多年练就的经验和专业积累来判断。
    这就需要对古代书画的艺术史，以及相关作者的个人风格有着极为清晰的认知才行。
    宋徽宗的真迹海内外有十多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连商岩峰都有幸观摩过宋徽宗的一幅书法作品，后来还对其有过深入研究，书写了相关论文。
    这也是商岩峰有底气揭穿高仿赝品的原因。
    至于科学仪器法和精细的墨迹检测，众目睽睽下也不方便搬上来。
    在近处观摩片刻，商岩峰心中一沉，道：“各个细节还真无一遗漏，材料都没问题，难道是造假者刚好拿到南宋时期的空白古圣旨？”
    心中一阵莫名烦躁，总感觉哪里不对，商岩峰脸上阴晴不定，不由瞥了眼旁边的药从军。
    尽管已经代表背后的雇主买下《宋徽宗手书圣旨》，但这位鉴宝界的大咖，甚至都没上手，只是弯着腰，捏着眼镜末梢，一副陶醉的表情。
    “完美！实在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啊！”
    商岩峰闻言，灵光乍现，试探性问道：“药老，这件作品确实完美，可总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有一点太新，但我又找不出古怪的原因。”
    药从军头也不回，只是淡淡道：“小商啊，那是因为已经有顶级的修复大师，把这件作品千年保存下来的细小瑕疵修复好了，所以你才看不出来。”
    虽然药从军也就比商岩峰年长几岁，可以说是同一代人。
    但处在同一个鉴宝圈，江湖地位就是这么划分的。
    喊他一声‘小商’，商岩峰没有半点脾气。
    “药老一语中的，果然眼力不凡！”林凡在旁边沉声道。
    杨家在保存这份圣旨的千年间，搞不好每代人都忍不住好奇打开过圣旨。
    就算保养再为精心，千年下来，圣旨难免老化磨损，出现微小瑕疵。
    许多年代久远的古字画，都逃不过时光的侵蚀。
    一些高超的造假者，甚至会在做旧的赝品上，刻意伪造出那种带有时光厚重感的瑕疵。
    林凡用天工修复将几道微小的瑕疵抹去，别说视频上看了，现在肉眼都难以找出原来破损的痕迹。
    “顶级的文物修复大师？如此说来，这张圣旨的确是宋徽宗手书？”商岩峰的声音有些苦涩。
    药从军一语不发，又仔细观看两三分钟，终于直起身来。
    他扭头看向林凡，微笑道：“小林，之前拍卖的那尊彩釉龙凤瓶，以及那批同时代的民窑瓷器，应该都经过同一位修复大师的修复手法吧？”
    林凡微微颔首：“药老果然目光如炬，这些文物确实是经过同一人修复。”
    帝眼鉴宝师，站在行业最顶尖，看出这点再正常不过。
    而这个时候，拍卖场里面，还在翘首以盼的部分观众等不及起哄了。
    “那道圣旨到底是真是假？是假的药老也别客气，找卖家索要赔偿，五千多万呢！”
    “就是啊，商大师，你都跟着药老上去看了那么久，看出真假了吧？快表个态啊！”
    “我就想看个结果再走，这可是二点六亿的天价文物。”
    听着台下越来越高的呼声，司仪赶紧走了过去。
    “经我鉴定，这件作品是宋徽宗真迹，现已完成交接！”药从军先行表态。
    拍卖场之中，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两亿六千万的拍卖价，应该是龙江史上卖得最贵的古文物了吧？”
    “应该是，不过那件翡翠白菜和彩釉龙凤瓶，都卖了近两亿，一场拍卖会卖出三件重磅级拍品，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这次主办拍卖会的，是市委办的王少，估计是他为了打响招牌，特意将外地卖家精心请过来的。”
    当药从军表态后，确定是宋徽宗的真迹，也没有什么好争议的了。
    众多观众津津乐道，亦是满足地逐步散场。
    小心翼翼收起那张圣旨，药从军转身对着林凡微笑道：“小林，不知那位顶级的修复大师现在还在拍卖行吗？我还有点时间，方便的话希望能见他一面。”
    已经被拍卖场众多观众遗忘的商岩峰，当即竖起耳朵。
    这种顶级的修复大师值得深交啊！
    哪怕给人家介绍客户，都是一个不小的人情。
    “药老，不瞒你说，这些文物是我亲手修复好的！”
    林凡笑了笑，表情很平静，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震撼全场。
    药从军顿时将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微微张开，惊叹道：“小林，你说什么？这些文物都是你亲手修复的？！”
    林凡依旧微笑颔首：“是的，如假包换。”
    见林凡表情认真，完全不像装出来的，又联想到林凡的特殊身份。
    药从军抚须幽幽一笑，道：“哈哈，难怪了，你还这么年轻，龙江这边就敢破格提拔你，让你当上珠宝文物的协会会长，原来你才是那个拥有大手笔的天才啊！”
    林凡抱了抱拳，笑道：“药老，过奖了！”
    “林大师，你真是年轻有为啊，刚才多有冒犯，请勿见怪。”商岩峰脸上发热。
    他倒没怀疑林凡有没有这种手艺，毕竟鉴宝师还需要大量的积累。
    而修复师更吃天赋，年纪轻轻就成名的妖孽找不出几个。
    “商老，不知者不怪，我确实太年轻了。”林凡笑眯眯道。
    见商岩峰态度转变，他也不以为意。
    商岩峰确实因为在群里和人抬杠，千里迢迢跑来拍卖会现场搞事。
    不过客观上也起到助推气氛的效果，连王昊都怀疑他是托。
    好歹是黄金鉴宝师，手头上有不少大客户，万一哪位想花大价钱修复文物，联系上林凡，生意这不就来了嘛。
    许多鉴宝师本身没能力完成修复，有这方面业务介绍给修复大师，暗中拿个提成，岂不是皆大欢喜。
    “小林的修复手法非常精湛，就是不知道相关物件在损毁程度比较大的情况下，还有修复的把握吗？”药从军殷切地问道。
    林凡点头道：“一般来说都有把握，当然也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理解，我有一位客户，他有一件珍贵文物需要修复，回头我联系你。”药从军激动地说道。
    交换名片的时候，林凡也很高兴。
    没承想自己误打误撞，居然有大客户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