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探索船在第三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进入了白豚海峡。
    林昭打着哈欠出来吹海风清醒的时候，正巧看见了女娲号的白鳍银豚们正在和白豚海峡的原住民——一群庚级水系灵兽妙音双鳍海豚打招呼。
    和通体银白的白鳍银豚不一样，妙音双鳍海豚的外表是淡淡的粉红色，透着点雪白，鼻吻狭长，眼睛是温柔的褐色，水润晶莹，圆圆的，像是杏子。
    它们身上生着两对鱼鳍，但并不突兀，像是天使的翅膀一样，它们跃出水面，发出了有节奏的颤音，声音美妙动听，悠扬婉转。
    这些妙音双鳍海豚跟着远航探索船跳跃翻滚，欢快又轻盈，用海豚独有的交流方式和白鳍银豚们打着招呼。
    面对妙音双鳍海豚的善意，白鳍银豚也给予了回应。
    它们发出水面，发出短促的哨声。
    白鳍银豚的体型比妙音双鳍海豚要大一些，在海面跳跃前进的时候浪花也要更大，它们一边交流着，亲密地并肩前行，互相交流着最新信息。
    “它们在向这些妙音双鳍海豚询问白豚海峡最近的‘新闻’呢。”
    余蒙走到林昭身边说道。
    林昭脸上也带着笑意，他点了点头。
    “妙音双鳍海豚在海洋中有‘小记者’的称号，它们的信息更新很快，很热衷于和其他海洋灵兽分享信息，找它们了解最近的新闻最合适不过了。”
    据说妙音双鳍海豚智商聪慧，还能解析其他灵兽独特交流方式的信息，例如深蓝长须鲸的家族语音。
    据林昭知道的，前不久在网上流传很广的深蓝长须鲸内部八卦就是从一只从北冰洋一路向南迁徙的妙音双鳍海豚那里传来的。
    好像是说那深蓝长须鲸两口子在吵架，妙音双鳍海豚在旁边偷偷摸摸听着，还顺便解析了一下内容，发现是因为雄性深蓝长须鲸最近几次亲密活动时间很短，雌性深蓝长须鲸对此很不满意，一边骂着自己的伴侣一边打了它一顿。
    妙音双鳍海豚一边南下，一边将这个八卦散播到了沿途经过的所有海域。
    然后被听到这个消息的水灵兽的御兽师发到了网上，被全网人围观。
    “这里不是叫白豚海峡吗？但是妙音双鳍海豚是粉色的。”
    林昭有些疑惑。
    余蒙想了想，跟林昭讲了一个故事。
    “其实在五十年前，这里的原住民除了妙音双鳍海豚还有另一种海豚灵兽，你是灵兽探索专业，应该有所耳闻。”
    “己级水与精神复合属性灵兽天恩灵豚。”
    天恩灵豚？
    记忆太久远，林昭反应了一会。
    在他游戏进行时的那个未来，天恩白豚因为已经灭绝所以没人能够再收服，也很少有玩家会去注意这种已经灭绝的灵兽。
    林昭还是偶尔在打副本的时候看过相关的资料才有印象。
    既然游戏里天恩白豚都已经灭绝了，现在白豚海峡都已经没了天恩白豚的身影......
    林昭谨慎道：“听说过，似乎能够通过消耗精神力和寿命来实现愿望。”
    一只天恩灵豚的一生只有一次实现愿望的机会，只是实现愿望的代价便是它们的生命。
    这个愿望被重重条件限制，毕竟是己级灵兽，做不到甲级灵兽，甚至之上的‘神’那般的随心所欲。
    它不能实现超过它能力范围的愿望，且如果没有条件限制的话，愿望的实现将变得奇奇怪怪。
    例如曾有人许愿‘让我成为天下第一’，天恩灵豚用自己的生命帮他完成了这个愿望。
    那个人的腿变得格外长，长到他无法正常站立，只能瘫在床上，腿像橡皮一样又长又软地瘫在身下，蜷缩成一团。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下第一’了。
    即便如此，天恩灵豚已经被人追捧，总会有人痴心妄想，重金追捕天恩灵豚，只为了实现自己那虚无缥缈的野心。
    “商人们利益熏心，为了逐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而世上永远不缺为了钱什么脏活儿都能接的御兽师……等当地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天恩灵豚已经好几年看不见了。”
    “那些出于贪婪的幕后者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天恩灵豚奇怪的愿望实现方式似乎变成了一种诅咒，那些得到所谓‘祝福’的人染上了奇怪的病，他们的躯体变得扭曲丑陋，在不甘和悔恨、痛苦之中死去。”
    “但是大自然似乎对人类已经有了新的认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一只天恩灵豚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之中。”
    “三十年前，天恩灵豚被认定‘灭绝’。”
    余蒙唇齿之间发出一声叹息。
    果然已经灭绝了么。
    林昭也有些惋惜。
    “等会会由犀角仙仆与白鳍银豚沟通，将讯息传达给我们。”
    余蒙转移话题。
    精神系灵兽沟通起来确实方便。
    林昭心想，摸了摸缠在手腕上的小桃，想让小桃加入海豚大家庭。
    小桃迷迷瞪瞪地飘起来，用触手摸了摸林昭的脸。
    “咪？”
    它歪了歪脑袋。
    “去看看它们在说什么。”
    林昭小声说。
    小桃懂了，悄悄伸出自己的精神力，和海下的白鳍银豚和妙音双鳍海豚交流。
    它等了一会才慢慢将那些话翻译给林昭，直接投到了他的脑海里。
    妙音双鳍海豚a说：最近白豚海峡来了一个大家伙。看不清它的样子，只知道很大。
    妙音双鳍海豚b说：它的嘴巴很大，吃的很多，吸一口气就能把很多鱼吞进肚子。
    妙音双鳍海豚c说：它的脾气很暴躁，有一只单身的深蓝长须鲸因为长久没有伴侣心理出了问题，竟然迎着那个大家伙追了上去，试图求偶，被大家伙撕成了碎片，流了很多血，有很多碎肉，很多灵兽都饱餐了一顿。
    妙音双鳍海豚d说：大家伙一点也不像海里生存的灵兽，它会喷火，喷出的火焰在海底燃烧，将海水烧沸，死了很多鱼。
    会喷火？在海里生活？
    林昭轻轻皱了皱眉头。
    又有一只妙音双鳍海豚加入了群聊。
    妙音双鳍海豚e：它在太阳落山以后从黑暗中露出庞大的身躯，又在太阳升起的时候隐没于黑暗。
    不是，怎么跟解密似的？
    林昭心想。
    妙音双鳍海豚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又开始说起前几天的事情来。
    余蒙那边也得到了通知，船长让林昭过去一趟，估计是要跟他说妙音双鳍海豚那里得来的情报了。
    林昭跟余蒙打了个招呼，往船长的房间里走去。
    远航探索船‘女娲’的船长叫邓南国，是一位快退休的老人，他曾经上过战场，潜入过海底追踪未发现的灵兽，带回过珍贵的种子和灵兽幼崽，是一个开朗又坚毅的老人。
    林昭进去的时候，邓南国正在泡茶。
    他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面容沧桑又坚毅，瞧见林昭来的时候，眼底透出些温和与笑意。
    “你来了。”
    他道。
    “坐吧，我正在泡茶。”
    “上好的采蝶峰尖，上个月才从五阶灵物引蝶春茶树上摘下来炒制晒干，新鲜的很，这时候喝，味道是最好的。”
    邓南国笑呵呵地说。
    林昭知道这种五阶灵物、
    引蝶春茶树的生长条件严苛，需要很高的海拔和常年覆盖的积雪，阳光也要足够充足，还需要特定的灵兽粪便浇灌生成。
    引蝶春茶树每年成熟两次，可采摘的茶叶有限，这些茶叶晒干以后相当于是四阶灵物，常年饮用可以慢慢修复身体器官，调整状态至最佳，老年人饮用效果最好，还传说经常喝能够延年益寿。
    这种茶叶现在也被炒出天价了。
    但对邓南国而言，也不是特别珍贵。
    他资历老，实力强，还和七星之一的‘天权星’关系匪浅，从前是一起战斗过的老战友，引蝶春茶对他而言还真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
    他将小小的陶瓷茶杯推到了林昭面前。
    引蝶春茶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林昭动了动，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香甜顺滑，仿佛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似的。
    “好茶。”
    林昭赞叹。
    邓南国微微一笑，慈祥道：“等会走的时候给你捎点。”
    不等林昭说话，他已经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儿上。
    “我先跟你说一下现在我们得知的信息吧......”
    “首先，是樱花联合白鹰最近一段时间朝着白豚海峡试探的数据，你看一下。”
    邓南国将一份厚厚的文件递给林昭，一边道：“近三个月以来，统共利用鱼雷、海下探测机器人、渔船等方式进入白豚海峡统共75次，被我方强制性击退驱逐53次。”
    “它们每一次试探的位置都不一样，但是将这些数据分散到海里，恰好是一条行动轨迹。”
    “这条轨迹和妙音双鳍海豚提供的信息一一对应，正好是那未知灵兽露面的时间和地点。”
    “由此推出，它们是追着那未知灵兽而来的，且似乎对它有一定了解，不然不会冒着被我国一直警告击退的风险还在靠近。”
    “而在这75次里，我们又发现它们的攻击手段有三次击中了那只灵兽，引发了它的反击，造成上个月樱花在国际指责我国的‘攻击渔船’事件。”
    “而后我们将目光再次落在那只灵兽身上。”
    “它似乎能够躲避大部分探测型机器的声波，目前我们对它的了解，仅仅是渔民的口头描述和妙音双鳍海豚的惊鸿一瞥。”
    “它的体型大约是深蓝长须鲸的两倍，也就是体长在13-20米之间，体重估计在25-40吨左右，是个庞然大物。”
    这么大，光体重就能压死人了。
    林昭嘀咕。
    现在的小七翼展足足8米，体重却轻盈得不到一吨重，很难想象30吨是多么恐怖。
    “性格方面，因为没有多少目击记录所以无法做出准确的分析，但根据妙音双鳍海豚所说，它是有规律地出现，每次出现都是为了捕食，而且也没有很强的执着性，猎物跑了也不在意，重新选择目标。”
    “吃饱以后，其他灵兽经过身边也没有过激行为，很平静，不会随意伤害其他灵兽。”
    “它有意避开人类，对人类应当也没多大恶意......但也可能是它在‘恐惧’。”
    邓南国顿了顿道。
    恐惧？
    林昭皱了皱眉：“樱花和白鹰那边一直在追踪......是从它们那里逃出来的？”
    邓南国严肃地点点头：“大概率是这样的，我们这次的目标是看一看能不能发现它，判断一下是否具有攻击性，不需要太过靠近，如果有拉拢的可能性的话，御兽师管理协会那边还会再派人过来瞧瞧怎么将它拉入东煌阵营。”
    如今甲级灵兽销声匿迹，更遑论传说中的‘神’似乎都陷入了沉睡或者死亡，现如今，乙级是最强王者，但数量稀少，就连东煌也仅仅有两只乙级护国灵兽和七位王牌御兽师罢了，也就是九只乙级灵兽。
    目前白鹰明面上有11只，白熊有10只，樱花5只，其他小国家更不用说，大片大片连乙级灵兽踪迹都没发现过的。
    于是各个国家的目光便落在了丙级灵兽身上。
    每一只丙级灵兽都值得去拉拢，化为国家的力量。
    “既然已经进入了白豚海峡，之后会安排人下水查看一下情况，你想去看看海底的风景吗？”
    邓南国笑呵呵地问林昭。
    “安全你可以放心，余蒙带你呢，我的灵兽也会在周围替大家保驾护航......唔，还有避水珠，这个也会安排上。”
    避水珠是三阶灵物，如它的名字一样，能够为使用者张开一圈圆形的屏障，提供大概能坚持两个小时的氧气。
    两个小时过后就必须要上浮补充氧气，或者由水系灵兽注入灵力，那么使用时间会再次延长，但上限是8个小时，8小时过后避水珠会陷入无法使用的状态，必须上岸。
    林昭还真没怎么下过海，于是认真想了想，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下去。”